郑工 文化部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所长                      

    于受万的写意性工笔画，画面大感觉琳琅满目，痛快淋漓，而内在又是如此的精致感人。他那种尽情表现的画面形象当中，总有一种把握的力度，而这种力度不仅来自于他原来的艺术积累、艺术功力，更来自于他的独辟一条蹊径、开创一条艺术新路、一种创造性的新思考，我们可以感受他内在的这种思考以及蓬勃的生命力。看于受万的画可以感知创造性是艺术的生命。他是画人物画出身的，其笔墨造型能力很强，他的笔墨造型属于写意性。他的写意人物画生动而传神，很漂亮，画面浓淡干湿、笔法转换，在用笔用墨理法当中变化非常多。于老的笔墨是写意的，写意人物画强调的是形象的生动性和笔墨的生动性。这种优点，在他转入到现代工笔的创作实践中时，出现了转折，这个转折是传统笔墨系统向现代水墨系统的转化。我想把于老对现代问题的一种思考放在现代水墨的语境中去讨论。在这里就可以看出他的一种创新点、他的一个独到的地方、看出他在当代中国画坛所具有的位置。他在现代笔墨系统中进行现代水墨的转型，把水的因素带进来，水的因素大量地进来，在那里冲刷画面，就是因为，在水墨的冲刷、泼墨大写意的漓淋尽致的表现过程中，他始终没有把笔放弃，用笔来控制水。神奇地把线和水和墨的关系融合在一起，就是他最独到的地方、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张大千也用水，也用泼墨，他是任其流淌。而于受万先生，把这种肆意流淌的水墨，奇妙的控制住了。所以我说这是一个“水墨留痕”的概念。 “水墨留痕”这个概念提取出来，即是对于受万先生的整个艺术探索的一个定位，这个定位可能有助于我们认识于受万先生的现代艺术探索的途径，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也正是他的成功之处。于受万在艺术上坚持走自己的路，始终是用他的艺术生命的体验去表现、去感受，所以他的表现性很强，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作画时是很尽情尽兴的、是很快乐的，他始终怀着这样的一种心态在创作，而他的表现欲始终受着笔墨的引导，他会控制笔墨，由着笔墨去展开他的个人的心境，把他的心情也带进画面当中。这种表现性，其实也构成了绘画中的叙事性，这种叙事性不像文学中讲故事，靠情节，而笔画线条本身，也会叙说画家本人的心情，也构成一种叙事性，但这种叙事性，跟象征性结合在一起，在无形当中会构成我们观看、感受过程当中的停留点。我们会停在那里，会去想问题、去思考，能够引发我们的审美联想。因此我认为他是把某种象征意味带进来了，它不完全是符号，但也不完全是表现，这个因素在于受万先生的画中大量出现。因为他控制着机理，为什么水进去后，水墨留痕，斑斑驳驳的东西，它的机理很多，他把这种机理转换成现代艺术的一种语言表现方式。这种语言方式丰富了他的画面意境，所以到晚年，画聊斋的时候，他把象征性和叙事性结合了起来。这一点在其《全图本新绘图聊斋志异》中特别突出。但在笔墨系统中，他回到了原来的写意，至少是小写意，因为这时候他更能够随心所欲，这更适合他现在的一种状态。他什么状态呢，他现在七十了，古人云：“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能够随心所欲，但又有一种法则和规矩在约束着他。这种内在的自然的表达是很难得的，是一种高境界。于受万长期生活在淄博，淄博的文化是非常深厚的，像聊斋，像再往前追溯的齐文化。但于老为什么能够被特别喜欢呢，我想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于受万先生的画，既能够有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关系，笔墨系统是跟传统文化连接的一个重要的途径，又有现代的意识，就是现代的构成意识、表现意识。刚才说到了他的画水的因素的进入，一种机理的语言形成都是现代的，所以他既是传统的、又是现代的。和传统有联系、但又和现代人的生活感受、审美体验结合在一起，所以他的画很好看，很耐看，都很美。他很懂得去捕捉吸引人、感动人的地方，把那个热点表现出来。于老的画有一种内在的创造性生命力，所以他不会去重复自己，他有独到的表现手法，但是我确实没有发现他有那张画是一模一样的。现在很多画家画东西很熟练了，特别是中国画家，老是在重复，过去也是这样，齐白石画虾，几笔一只虾，你钱给多了就多画几只，你钱给少了，就少画几只，虽然数有变化，而笔法都不会有变化。现在一些人流水线画画，画荷叶这两笔，那两笔，然后再画，一下子十几张，那是制作生产，不是创作。没有多少艺术价值。那么于老的画呢，他的笔法变化很多，每一幅画都有新的想法，这种新的想法跟他的个人感受和体验有关，因为画家有艺术生命力的时候，他始终处于一种敏感状态，外界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触动他，一触动他就想画，就有表现欲。随手就能画出不同的一批一批的画稿，这是真正的画家，称得起艺术家的画家。因为我们都被传统困在里头，出不来，就永远没有创作，只有对前人的延续、复制，成了再生产的工具。在于受万的画里，他不仅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写意性工笔画，他的创新意识和精品意识同时存在，他没有向某个极端无节制的走下去，他知道在什么地方应该停下来，使自己的作品既新奇又精到。他的画，可以从其艺术美的境界中去仔细地品味到多方面的感受。他的创新意识和作画时的精神状态，正是我们所提倡的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所应具有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