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军笔下的写意花鸟画与众不同,散发着思者沉吟的诗性气息。轻逸中渗透着凝重;宁静中包孕着冷峻;并在沉凝中潜伏着蓄势待发的内力。随着观看时间的延长,观者的心理压强不断攀高,心理耐力也在增强。因此当沈军于2009年参加南京大学艺术硕士毕业画展前夕,向我展示其八尺整纸的大画《惊梦》之际,我并不感到诧异,而看成是其画风和品味顺理成章的发展历程。 《惊梦》中的主角藏身密林深处,但“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如果说画中红狐腹中利箭,即将被想象中的猎人俘获;那么画家精心刻画的那一双哀怨的红狐之眼,则成功地俘获了观者之心,令我至今未能忘怀。2009年毕业以来,很少见到沈军和他的作品。近日见之难免作“士别三日”之慨,何况转眼就是两年。出乎意料之外,而又在其艺术发展逻辑之中的是,沈军忽然以毛笔在画纸上“编织”起《罗网》系列来了:孤立无援的小鸟被网缠住了双脚;如烤鸭般倒挂的群鸟被纠结在天罗地网般的巨网之中……。 中国花鸟画历来多以雅俗共赏的“喜气”和婉约婀娜的“美感”令人赏心锐目。只是到了清代遗民画家八大山人笔下,才以驼背鸟、瞪眼鱼渲泄其亡国之恨;林风眠晚年《噩梦》中倒挂的群鸟,则是以艺术的名义控诉文革的象征性符号。沈军《罗网》系列中令人无限怜悯的哀伤之鸟,无疑也是作者以艺术的方式,对自然生态平衡遭受破坏举起的“黄牌”。全球温室效应,珍稀物种绝灭,天灾人祸的地震、海啸与核泄漏,难道还不足以撞响引发人类忧患意识的警钟吗? 然而,在艺术市场泡沫效应驱动下,为取悦俗眼充斥花鸟画家笔下的尽然是莺歌燕舞的廉价美景,沈军笔下的悲剧情境则与之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照。小道娱人耳目,大道发人深省。沈军所画显然属于后者。而取径大道者,必须具有过人的胆识。 罗网中的鸟儿,虽然陈述的是鸟类的悲剧,但其背后却暗示着人类屠城自戕的深刻悲剧宿命。然而,艺术虽能沉吟而发人深省,但更应冲破囚笼而放飞性灵。我殷切地期待着:沈军笔下的鸟儿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挣破罗网,翱翔九霄!山外有山天外天,这将是令人神往的又一重超越自我的崭新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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