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炎热的济南回来翻看旧报,闻知宋守宏先生辞世。 网上检索几张本土报纸,言之寥寥,似乎都被世界杯的快感淹没了。 一个人的死,之于一个城市而言,之于公共舆论而言,只能是没有快感的事件。 在一个耽于快感的时代,死是荒诞的。 之于人生而言,其实耽于快感,又是不是另外一种荒诞? 继续“摆渡”,继续GOOGLE,发现有关宋守宏的评述文字几乎为零。 只好翻出去年编制的《青岛艺术群落文献》,里面有一篇吕品先生写宋守宏的稿子,用眼光一遍遍把文字“熨平”,好像又见到了那个还在世的老人。 大约2005年的时候,与宋守宏见过一面,在他家附近临近海泊河公园的一间餐厅里,宋先生说话,有一点体制内的味道,在问答中有几分谨慎,而且能够把持住原则。 尤其是当我把话题转移至文革时他在中山路上用水粉画宣传画时,他保持了足够的政治警惕。但能够听出,他那时在技艺上获得的快感,似乎政治宣传变成了技艺狂欢。 这样的感受如果拼置入时代的背景,真有些后现代。 说起水彩画,他才开始一唱三叹,但对写实主义的水彩一路颇感忧虑,他认为大家受到了某种蛊惑,画风和无限地接近奖项成了一种魔症;悖谬的是,他对水彩连年斩获全国大奖又如数家珍;这大约是一个前辈和一个前行者所必然面对的荒唐。 那一刻,他又回到身份,他是山东水彩画会的会长。 价值对立和面对采访,包括陌生催化的戒备,使他有些放不开。 那一天,没带录音笔,路上在出租车上想,应该再找机会给他做次口述。 但这一次的谈话,也使我对青岛水彩在技艺上的玩味产生了某种疑问,宋守宏之于青岛水彩,应该至少算是在世的“掌门”,一门之下,徒众如云,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团云彩? 没想到,五年之后,在世成了离世。 那缺失的口述,也成了留给我的无尽遗憾。 无论如何,宋守宏之于青岛艺术的意义,是那几份报纸上区区几百字的描述所不能涵盖的。 如果没有宋守宏,可以说就没有山东水彩画会的扎根青岛,他和他的老师吕品先生、晏文正先生无论就艺术层面,还是世俗层面的努力,都是不容抹却的;1992年2月,由宋守宏和韩国仁川水彩画会会长李哲明促成的在韩国举行的“中国水彩画精选百人展”,以及1998年第四届全国水彩画粉画展的在青举办,全面促进了青岛水彩画向全国主潮的融入,推动了一批青岛籍水彩画家在五六七八届乃至更后的届次上斩获大奖。 1991年列名中国水彩画会副会长,1993年列名中国美协水彩画会艺委会委员的宋守宏,在青岛籍水彩画家参展和评奖当中所起到的推波助澜作用,受惠者几何,大约业内人士最为心知肚明。 抛却画风上的分歧和门户之见,宋守宏在水彩普及教育和艺术活动上的努力都是应该被深深铭记的。 2001年,陶世虎由济南画坛向青岛画坛的顺利引入,尽管其间有多少宋守宏的“布局”,已经很难考量清楚。但2002年,陶世虎在青岛大学举办的“中国水彩画精品展”还是让宋守宏多少看到了些薪火相传的希望,尽管陶世虎偏向精微写实的理路,与宋守宏强调水韵流转的湿画美学相距甚远,尽管相当一个时期有一批宋氏门人离经叛道,但宋守宏还是以其尊者之风,留下了个人的宽度。 众所周知,水彩是美术体系里的小画种,但在青岛,还是历经徐咏青、吕品、晏文正、陶天恩、宋守宏等人的代籍相传,被演绎成了一个城市的艺术灵魂。 而这灵魂中的一个重要的执旗者随着年华的老去,带着人生的病痛黯然离去的时候,这个城市所应该给予的尊敬的声音竟是那么微弱与喑哑。 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伤。 宋守宏去了,一切都将继续。 青岛水彩和青岛艺术的执旗者又少了一位,也许有很多人在盘算着现在,也许他们应该抬头看看未来。 2010年7月5日写于良友书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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