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刘工 (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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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5-06-01 19: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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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谷遇上凡·高
——《中国绘画的精神含义》出版后记
假若时空真的能够穿梭，让我们重新回到19世纪，我们会读懂两位伟大的艺术家，中国人虚谷和荷兰人文森特·凡·高的作品吗？
1824年，在安徽歙县城南紫阳观降临了一个名叫朱怀仁的男孩。很遗憾，我们对这位死后成为中国画坛一代怪杰的书画大家知之甚少。据零散记载，朱怀仁在他30岁之前穿过儒服、官服、戎装，最后在担任清军参将时遁入空门。法号虚谷，别号倦鹤，室号觉非庵。此后，虚谷袈裟一身往来于上海、苏州等地，最后圆寂在上海城西关帝庙。
就在虚谷出家为僧的1853年，文森特·凡·高出生在荷兰南部尊得特的一个牧师家庭。
这一年，出家为僧后的虚谷作《出尘》诗：“拈花微一笑，往事莫重论。”由此过着自称“闲来写出三千幅，行乞人间作饭钱。”清苦自知又自乐的生活。如果说，出家是虚谷对自己人生前30年的一种彻底否定，逐以“觉非”为室号，自然是得自陶渊明《归去来辞》中“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的启发。
当虚谷在苏州遇到任伯年，并一见如故的时候。此时凡·高16岁，他刚进入巴黎古比尔美术公司的海牙分店当职员。六年后，青春萌动的凡·高一厢情愿地向房东女儿求婚失败，由此心灰意冷的对工作失去了热情。次年，他被古比尔公司解雇。此后，他热衷过神秘主义和宗教，在书店当学徒，放弃在阿姆斯特丹的学习。28岁他爱上了刚刚丧夫的表姐凯沃斯，当他提出要和凯沃斯结婚时，他又一次被拒绝。痴情的凡·高又一次遭到了感情上的沉重打击。不到一年，凡·高结识了妓女西恩并同居。出于对其悲惨生活的同情，他决定和西恩结婚。但由于所有人的反对，两人最终还是分手。随后凡·高的生活陷入了极度困境，仅靠弟弟提奥每月寄钱给他维持生活，而这种靠弟弟养活的窘境，一直持续到他的生命终结。
凡·高32岁时，他完成了一幅名叫《吃土豆的人》的油画作品，但并未被人认可。这一时期，他受到荷兰画派和伦勃朗等画家的影响，画面呈现出深沉、厚实，有极强的乡土气息。而他喜欢画农民一方面是出于对劳动者的尊敬和崇尚，也是受了他的精神导师——米勒的影响。同时，他还接触了日本浮世绘。
1886年，凡·高突然前往巴黎，他在弟弟提奥的介绍下，结识了保罗·高更、埃米尔·贝尔纳等画家。此时，虚谷正为好友胡公寿画了一幅肖像。公寿题诗其上：“行得拱手谢时辈，万里云山寻旧师。”可见虚谷与画友的情谊。这时虚谷已经出家30多年，他与当时寓居上海的著名画家任伯年、胡公寿、高邕之、顾鹤逸、吴昌硕、倪墨耕等交往甚密。尤与任伯年交往更为密切，他对虚谷的人品、诗品、画品、书品十分钦佩与敬慕。
这一年，凡·高在这一时期，他极力反对学院 派的绘画原则 ，深受印象派绘画的影响，画面开始变得明亮、清新，并运用了一些印象派技法进行创作。同时，凡·高也开始了他死后著名的自画像的创作。虽说，凡·高在而立之年开始绘画创作，但他家人和朋友一直对他都很失望，而此时的凡·高深埋心底对艺术的热情开始燃烧。
1888年，虚谷为道成和尚作《清供图轴》一幅，秋月作《鸡冠秋虫图卷》。此后，虚谷又作《梅鹤图轴》、《梅花图轴》、《梅花绶带图轴》、《梅花金鱼图轴》等，这些都是令人叫绝的传世之作。
这一年，35岁的凡·高厌倦了巴黎的城市生活，他来到法国南部小城阿尔，开始寻找他向往的灿烂阳光和无垠的农田。凡·高租下“黄房子”，准备建立“画家之家”（又称南方画室）。就在这一时期，他的创作真正进入了一定旺盛期。如《向日葵》、《夜间咖啡座·室外》、《夜间咖啡座·室内》、《收获景象》、《海滨渔船》等作品，就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然而这些在他死后的伟大作品，并未在他生前得到认可，他依然只能靠弟弟提奥的资助生活。
同年金秋，高更来到阿尔与凡·高同住。虽说他很尊重高更，但他对高更的感情很复杂，两人又因性格上的差异和艺术上的分歧经常争吵。后来，凡·高变得有些间隙性精神失常，在一次与高更争吵后，他失去理智的企图“刺杀”高更，幸亏高更躲开，得以幸免。随后凡·高回到“黄房子”里，他割下自己右耳的一部分献给当地一个妓女。这就是著名的“割耳事件”。由此，高更离开了阿尔，凡·高梦想建立“画家之家”的宏伟计划就此终结。同时，他也陷入了精神疾病的泥潭。
在凡·高的人物画中，我们见他描绘最多的几乎都是农民，不是收割的农夫，就是劳作的农妇。而虚谷描绘最多的人物几乎都是他的好友。除有记载的《衡峰老和尚五十七岁小像》、《张鸣珂半身肖像》、《竹斋先生五十小景》、《秦赞尧像》、《月楼肖像》等人物画之外，其中他为好友沈麟元作《葑山钓徒像》，可谓是虚谷人物画的巅峰之作。画中人物神态悠闲，形象生动逼真。全画笔法冷峭超逸，别具一格，可称是虚谷肖像画的代表作品。
此外，虚谷在中国近代花鸟画史上也占有重要地位。他的花鸟画风格与众不同，作品的辨识度之高，画面具有超凡脱俗、空灵稚拙、清虚冷逸的意境。尤其以线条和造型最为突出，他的艺术成就和作品呈现的“现代感”均离不开他艺术语言的独特性，令他的花鸟画具有强烈的形式感、节奏感与装饰性。正如日本美术评论家河北伦明认为，虚谷“那叛逆的性情闪耀在他那生色的画风之中 ”。 可贵的是，虚谷接受并糅合了西洋画技法于自己画法。特别是在他的花卉、蔬果、禽鱼等作品中，仿佛让人看到了虚谷的生活气息。如留有纪年题款的《鲜花提篮》、《松鼠伏砚图》、《三径冷香图》、《茶热香温》、《松鹤菊花图》等作品。
1889年春，虚谷与朱偁、胡璋合作《花卉图卷》，虚谷画梅，朱偁画桃，胡璋写石。此后胡璋以“润笔极丰”而享誉日本画坛，后病殁日本神户。也就在这一年，凡·高怀着复杂的心情进了圣雷米修道院接受精神病治疗。此时，他的作品已完全超越了印象派，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成为用心灵作画的艺术大师。他说：我的艺术是献给未来的。并认为：绘画不能仅仅满足于模仿事物的外部形象……而应当在凭感觉与真实地描绘自然的同时，表达艺术家的主观见解和情感，使作品具有个性和独特的风格。
可以说，用绘画表达艺术家的主观感受，是此后一些画派，甚至整个现代艺术的主题。不过在当时，凡·高和高更等人的艺术思想并未被人理解，所以凡·高一生只卖出过一幅油画，而在他近十年的艺术创作中，都是在弟弟提奥的资助下进行。其中《星夜》就是他最著名的作品，也可以说是凡·高所有作品中最著名的一幅。
1890年5月，凡·高画完一幅《麦田与乌鸦》，冥冥之中预示了他的死亡。 7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凡·高在外出写生时开枪自杀，但没有打中要害，被人抬回家，他拒绝接受治疗。第二天一早，提奥坐在凡·高的床边，他们一起回忆了童年的时光……凡·高说：“痛苦将永存”。黎明时，年仅37岁的凡·高逝世。
凡·高死后，提奥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封信，他写道：“说到我的事业，我为它豁出了我的生命，因为它，我的理智已近乎崩溃。”
1896年阴历12月，虚谷又作《清供图轴》一幅，题款署“觉非盦虚谷写”。随后，一代画僧虚谷在上海城西关帝庙与世长辞，终年74岁。他留给世人最后一首诗：“草堂窗固北风寒，研水成冰作画难。又是一年虚度已，一年虚度谢平安。”
虚谷生活在一个社会激变的时代，然而在他作品中所流露出的意境却是静穆的伟大。但他作品中的“静”包含着对社会流俗的深思，对“禅理”的参悟，也正是虚谷的坎坷经历才使他对“静”有更深层次的理解与感悟。虚谷的一生是清苦的，但他为人廉洁。虚谷死后，众徒料理他后事时惊讶地发现，他所有没画完的订件作品，名目清晰，宣纸和钱两搁在画案上分文未动。由此可见，虚谷一生对待生活与艺术的态度，证明了他舍弃官禄，不恋钱财，生活清苦，矢志艺术的真实写照。这就是虚谷，虚怀若谷！
凡·高的代名词是一个个性孤傲、感情脆弱、情绪癫狂的精神病患者。但从他自然人格中的孤傲与孤僻的性格、疯狂与癫狂的感情，以及颇具神经质的思想和不甚理智的精神状态上来认识，他那复杂的内心世界是不容易探测和驾驭的。固然，凡·高的人生经历、生活处境和社会地位，以及他的社会人格被扭曲和变形。但在凡·高留下来的艺术作品中，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强烈的传统反叛性，那种疯狂的情感表现性，那种艺术语言的个性特征，正是他人格精神的真实写照。
在凡·高的《夜晚的咖啡馆》中，他高度敏感的知觉力令人叹服；在《向日葵》中，他对希望的灿烂燃烧令人兴奋；在《割耳朵后的自画像》中，他用痛苦的伤口向世人的宣泄令人震惊；在《星夜》中，他扭曲与旋转、妖冶与混乱的精神状态令人梦幻；在《麦田里群飞的乌鸦》中，他用画笔画了一幅去另一世界的遗书。这就是凡·高，他孤行己见的告诉后人，艺术不是利益的工具。
在此书即将出版之际，回顾中国人虚谷和荷兰人文森特·凡·高，正是他们的曲折人生成就了死的伟大，艺术精神的纯粹。
为此，在脱稿本书的晚上，我要感谢这些年来支持我写这本书的朋友们！感谢中国水墨画家靳宝霖先生、书法家王宇虎先生，以及张耕老师、旅日同学温春宁老师。特别感谢高婕女士，她在此书的纯粹性问题上给与我的坚定。
刘工
2015年5月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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