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工：占卜贪面
--摘自 刘工 / 著《中国潜流文化》
自古的中国人都喜欢算命、占卜与面相。为此，面相学说：“贪贿者眉浓有扬有聚，非常有异性缘；印堂八字眉，思虑非常的缜密；脚趾并拢，做事情很有节制；下巴中央凹陷，典型有一套的人；齿列内缩，凡事会用脑筋耍心机；还有什么野心线、耳内有痣、眉棱骨突起之说。”有人说，清代中兴名臣曾国藩有十三套学问，流传下来的只有一套《曾国藩家书》。其实不然，曾国藩还写过一部相术方面的书，名曰《冰鉴》。他的相术口诀是：“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
通常，贪污腐败者以“自”为中心，绘自画像，让自己在自化中历练。何谓自化？就是自大、自恋、自卑、自私、自慰、自辩和自媚的心化。因此，素描贪官的工具不是笔和纸，需要的是一把手术刀。
贪者自大，是把自己的能耐看得很能，厚颜无耻地夸大自己的自我价值。乾隆时，甘肃巡抚王亶望贪得无厌，他虚报灾情，私分救灾款，后贿赂审计官员而蒙混过关。当他任浙江巡抚时，正遇乾隆皇帝南巡，为了讨好主子，他百般勒索，不惜花费巨资大修特修楼台殿阁，大搞形象工程。对此，乾隆看了也觉得实在过分。王亶望任官十几年，搜刮民财也是十几年，他因好大喜功、讲究排场、自傲自大，最终因豆腐渣工程、虚报项目、贪渎腐败被查处。王亶望被拘后，从他家抄出的金银达一百多万两，同案被处死者达22人。饶有趣味的是，查处此案的竟是日后成为“大清第一贪”的和珅。
贪者自恋，这是自我崇拜的一种心理状态。明代巨商沈一石，此人是皇权专制下的典型商人，他在生意场上和政治斗争的旋涡里，炼就了一身本领。他来往于官场、商场、情场，而且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尽显一时之风光。虽然，沈一石没有学过经济学，但他知道“一切利润都在垄断之中”的经济学原理。他把买来的美女芸娘包装了一番，然后亲自送到监正太监杨金水府上，专门伺候杨公公。沈一石有了杨公公这个靠山，很快就成了江南织造局最大的织造商。后来，皇帝还赏了他一顶六品官帽，由此成为了官商。沈一石富甲天下后，认为这些都是自己经商才能所致，便忘了国情，处处以自身天赋自居。他没友情，只有商情；他有一大把女人，却没爱情，唯有的只是自恋的悲情。最终，一张“奉旨赈灾”把沈一石逼上绝路。于是，他点了一把火，把自己送上了西天。
贪者自卑，是为身心全被压抑在无意识恐惧和情感之下。汉武帝的大臣主父偃出身贫寒，穷困潦倒的不得志。他斗胆上书武帝，言九事得到武帝赏识。此后，他一路平步青云，由郎中爬到中大夫，仕途前景无限光明。但他因出身卑微，才干平平，蜷缩在官场很是压抑，而他又不愿寄人篱下，只得靠揭发别人的隐私来立功升迁。他揭发燕王刘定国与女儿及妹乱伦，致使燕王被武帝赐死。于是诸侯大臣都畏惧他，纷纷贿赂他，暗示他不要再干缺德的揭发事了。后来，他又窥见齐王与妹乱伦，吓得齐王服毒自杀。齐王一死，赵王很紧张，生怕主父偃再害他，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告发其接受诸侯贿金。这一告，事情全都来了，因朝中大臣都恨他窥见揭人隐私，纷纷联手弹劾，致使武帝大怒，遂下令诛了主父偃，免得他影响中央官员的团结。
贪者自私，是只为自己打算，只图个人利益。晋东时有位叫殷仲文的人，此人擅长写文章，书法也小有名气。他被当时的权臣桓玄重用后，生活开始奢华起来，还包养了数十个伎妾，天天是歌舞升平。殷仲文的性格贪婪，经常借与桓玄的关系收受贿赂，积攒钱财无数。后来桓玄篡政，刘裕起兵反抗，桓玄不敌，他只得随桓玄西逃。临逃前夜，他把家中的珍宝钱财偷偷地埋在地下，不舍得给他妻妾留下一文钱。西逃后，他见大势已去，便随永安皇后投降了晋军。不久，他潜回家中取宝，不想所埋珍宝皆变为泥土，心疼地捶胸顿足，痛不欲生。晋安帝司马德宗复位，殷仲文又任镇军长史，随后又升迁为东阳太守。不到三年，他又阴谋结党，串联永嘉太守骆球等谋立桓胤为玄嗣，事发后被杀。
贪者自慰，这是贪者在痛苦或沮丧时都会自我安慰，以减轻忧愁并振奋精神的心术。唐朝许敬宗是个很值得琢磨的人，他为官的名声不大好，留有“贪财与婚，妄加功绩，多得赂遗。”的骂名。其父许善心被宇文化及所杀，他跪地哀求捡回小命。不过，许敬宗写得一手好文章，唐高宗李治即位，他先任礼部尚书，后升迁为右相。此人曾大力赞同唐高宗立武则天为后，帮助武则天驱逐直言敢谏的褚遂良，逼杀长孙无忌等人。他比唐太宗李世民大七岁，和魏征是老同事，曾一起在李密手下当差，后来又成为秦府十八学士之一。有一次，李世民问他：“我看你这人也不错，但为什么人家都说你不好？”许敬宗说：“春雨如膏，农夫喜其润泽，行人恶其泥泞；秋月如镜，佳人喜其玩赏，盗贼恶其光辉，天地之大尤憾而况臣乎？臣无肥羊美酒以调和众口是非，且是非不可听，听之不可说。君听臣受戮，父听子遭诛，夫妇听之离，朋友听之绝，亲戚听之疏，乡邻听之别。人生七尺躯，谨防三寸舌，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谁人面前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听听这番比喻生动，说理透彻的君臣对话，谁还会想到他的那些劣行？难怪一代英才唐太宗听了后连连点头赞许。
贪者自辩，此乃为自己找一套合理的理由。宋朝宰相赵普收到吴越王钱俶送来的十只瓶子，他打开一看，欣喜万分。随后，他抱着瓶子在家里转悠了老半天，还没想好藏在什么地方安全，谁知宋太祖赵匡胤一脚跨进了他家门。赵普仓促间来不及俺盖，忙欲请皇帝去书房品茶，赵匡胤无意中看了一眼廊屋下的瓶子，随口问是何物？赵普虽忐忑不安，但还是镇定地敷衍：“都是海鲜海物。”赵匡胤一听是海物，感到很新奇，便让赵普打开瓶子看看。赵普本想再敷衍，但见赵匡胤已经拿起一只瓶子，他忙接过瓶子不慌不忙的打开，然后故作茫然的一惊。赵匡胤一看，瓶内原来装的全是瓜子金。赵普自知皇帝已识破，他又不紧不慢地辩解说：“臣尚未看来信，臣确实不知是金子，臣若要知道，怎敢收取。”赵匡胤故意地瞥了他一眼，笑呵呵地叹道：“受之无妨，哎！这个呆子钱俶啊，他还真以为国家大事都由你这个书生来决定的呢。”
贪者自媚，就是主动地去谄媚。晚清有个叫赵小山的人，他曾在醇王府做专职画师，亲王很赏识他，并把他进献给了慈禧太后，又赏他二品顶戴。为报答主子的恩宠，赵小山入旗籍，改名庆宽。此后，他又得慈禧太后赏识，命他掌管内务府。慈禧60寿辰，朝廷专设庆典处，庆宽主持其事，包揽所有庆典器物的采购。他大报花账，从中牟利也罢了，但由于操作中没能面面俱到，得罪了一些有后台的人。有一满人御史向光绪密奏：“庆宽家藏御座，举动不轨。”于是，光绪下令查办。庆宽听到这消息后，赶忙求人说情，大内太监知道庆宽是个有钱人，就索要30万两摆平此事。庆宽心里掂量来掂量去，怎么也舍不得拿银子，一时又无计可施，但又怕拖过了时间，查办革职的圣旨就到了。庆宽心里明白，若圣旨一下必入牢狱。他去哀求亲王，一番谄媚之后，且实无大罪，还免于深究。不久，庆宽果然被赦免复职，出任江西盐法道。庆宽到任不久，他便亲自采购各色各样的瓷器，价值十余万两银，运入北京，分别媚送给慈禧太后和亲王。而光绪皇帝没能扳动庆宽，也正因为他讨老佛爷的喜欢和赏识，颇见信用。打狗得看主人，光绪不会不懂。既然懂得了这个道理，办差的也就只好敷衍光绪皇帝了，而光绪也只得无语。
其实，给贪污腐败者相面真是一件难事。他们不同绘本说事，又不同文字描述，其形不定，其心难测。而早在古代《礼记·大学》中，对贪者就有一句贴切形象的描写：“货悖而入者，亦货悖而出。”意思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到的财富，也将被人以不合情理的方式攫取而去。虽然，贪官没有特定的标准像，但其贪相不揭不晓。如今，我们正置身在一个“形象时代”，为了欺世盗名的“形象”政治，国有“国家形象”，城有“形象工程”，村有“乡村面貌”，或简或繁，唯贪者在“形象时代”各显其能，尽情的为己嗜财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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