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与政治家

刘工

通常，政治家喜欢请艺术家吃饭，这是最感动艺术家的办法。当年，齐白石用心治了两方印送给他老乡毛泽东。不久，毛泽东设宴，请郭沫若作陪，答谢齐先生。三杯酒后，毛泽东感动的齐白石心潮澎湃，随后画了《祖国颂》，画面有太阳、青松、仙鹤与水面四种元素。松树、仙鹤、苍鹰等，这些具有吉祥寓意的民间题材，一下把这位民间画家捧为了人民艺术家。
当然，人们都认为艺术家喜欢酒，这似乎是给艺术家的生活定语。但我要质疑的是，酒对艺术家的作用。首先，我们要弄清艺术家是什么样的人？过去，古人把会音乐舞蹈的叫伶人，会书画的又吃政府饭的叫画师，民间的则叫匠人。以前没有书法家这个概念，只要会用毛笔写字的，唯有“善书”之称罢了。一般地讲，艺术天赋是艺术家超出常人的丰富情感，异于常人的审美感受，强于常人的艺术想象。除此之外，艺术家最基本的角色素养、艺术修养，以及艺术家的专业修养、文化修养都在个人的情爱中得以体现。
有人认为，艺术是需要灵感的，酒能使人中枢神经兴奋，故而爱酒；又有人认为，由于自古中国社会贫富不均，作为艺术家，很多都是忧国忧民，道德高尚的知识阶层，故而借酒消愁。依我见，前者有主动求刺激的爱好，后者大有抬高艺术家的爱国爱民之心。其实，艺术家喝酒与爱喝酒的男人一样，开心与不开心都喜欢喝酒，只是艺术家喝酒求癫疯，不拘小节，或是借酒指桑骂槐罢了。
那么，中国的艺术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大致地讲：中国自古的艺术家几乎都是靠政治家吃饭的情人，而不愿当“情人”的艺术家，都是无觉悟的，鬼混的艺人。这里，我要论的是艺术家与政治家的内心世界，以及心里的灵动。这个问题，也许用“情爱与性爱”可以解释清楚。
当然，情爱与性爱是女人和男人的问题，但艺术家与政治家的关系，也如同这两个角色。有人说：女人忠贞，是因为情爱背叛的成本太高；男人忠诚，是因为遇上的诱惑太小。女人因爱而性，是因为性爱需要用情爱作为支撑；男人因性而爱，是因为需要用性爱来证明情爱的浪漫。不可否认，女人忠贞是建立在精神的充实和物质的满足之上；男人忠诚是缘于美好的性爱和心灵的收心。在现实生活中，不能忍受孤独和平静的女人，在情爱上也不可能忍受寂寞和平淡。而在事业上不甘心孤寂和平庸的男人，在情爱上也不会喜欢自甘冷清和落寂。
如果，我们把艺术家比作女人，政治家当作男人。那么，艺术家是追求情爱的人，政治家则是玩弄性爱的人。艺术家巴结政治家的原因，几乎都是因为在情爱上受过伤害和不幸，又在性爱上受到了寂寞与冷落，出于一种奴性的拥护与享乐的缘故；政治家接纳艺术家的缘由，几乎又是为自己的主张吸纳帮凶，以一种新的激情来化解艺术家现实生活的窘迫。
我这么说，似乎有点绕人，但事实也就这样。现实中，为虚伪功名诚服的艺术家，一般不会轻易离开政治家的怀抱，为自我个性私奔的艺术家，则会容易甩开政治家的束缚。不过，主动吸纳艺术家的政治家，也不会轻易与艺术家分道扬镳，而不满艺术家自傲的政治家，则会不屑一顾的踢开艺术家：“玩你的艺术去吧，反我就杀了你，骂我就踢死你，听话才有饭吃。”这就是当今的红顶艺术家投怀政治家的原因。诸如，靠政治家供养的歌唱家、舞蹈家、音乐家、美术家等一切为之服务的艺人，还有被冠以“人民”头衔的种种人。
在艺术家与政治家合流之后，也如同一夜情的感觉，甜头是艺术家失去的是自我，政治家得到的是为其颂扬的自慰。拟人而论，艺术家不会将这“情爱与性爱”分开接待，而是经常合二为一。政治家在“情爱与性爱”问题上，则常常是分开对待。给艺术家名分和地位，是政治家给艺术家的润滑剂、美容品，这是政治家的消费方式，也是给艺术家的柔顺剂。结果是，艺术家喜欢用失去个性为政治家买单，政治家喜欢用支出为政治利益添柴加火。利益中，艺术家用物质的方式识别政治家的价值，用经济的观点决定对其服务的态度；政治家则用外表的形式判断艺术家的作用，用给予的愉悦度来选择取舍。
在艺术家的算盘里，个性是其金钱收买的俘虏；在政治家的账单上，顺服是其金钱养活的奴隶。艺术家的美丽和灿烂，是以牺牲自我个性作为代价；政治家的笑颜和恭维，是以为其颂扬的程度为前提。如果两者是物质的俘虏和产物，这样的暧昧是不能让艺术家忠诚的；如果两者是物质利益的交换或交易，这样的媾合是不会让政治家为此高兴的。所以，如今梦醒的艺术家选择退避三舍，勾心的艺术家为此填房。而政治家最不担心的就是这“人才济济”的市场。
艺术家通过政治家而光彩照人，政治家通过艺术家而孤芳自赏。对于艺术家而言，投怀政治家是最美丽的家园，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游乐场；对于政治家来说，吸纳艺术家只是需要，如同开个休闲场所，为艺术家提供必要的舞台和必须的钱财。如今，在吸纳选择上，艺术家最大的优势是拍马功夫，劣势是自己不是唯一的人，政治家可以忽略不计艺术家的德行；政治家最明显的优势是经济条件的丰厚，劣势是相见恨晚或失去吸纳的季节，可以忽略不计吸纳的成本。
对艺术家而言，艺术需要相应的物质支撑，单一的艺术养艺术是个例；对政治家来说，贫穷无法养活艺术家，投怀与吸纳都是双方的暧昧。艺术家对政治家的暧昧，不过是为了增加自己的价值，加重自己在目的交换中的筹码；政治家对艺术家的暧昧，不过是一种欲摛故纵的手段，亦是一种不缺精英人才的缘故。
可以说，人类社会很少有人为纯粹的艺术活着。即便是有，那也是政治家认为的不是正常的人。凡高的艺术是老老实实、脚踏实地的艺术，是毫不哗众取宠的，毫不唯利是图的艺术。他单纯为了心底火焰而理解艺术，这是一种为了贫穷呐喊，一种伸张的艺术，更是唤醒人性的艺术。现在，大概不会再有这样的纯粹了。当然，政治家希望艺术家单纯，老老实实、脚踏实地的为其服务，但稍有点良知的艺术家，他们出轨投怀政治家，时常也会在感恩中背叛。而政治家吸纳艺术家，他们不一定会违约，但会挤兑和排斥。虽然，艺术家会用“纯艺术”的理由背叛政治家，但政治家也会用“正能量”的借口扼杀。这也如同女人喜欢用情爱的试用期考验对方，男人喜欢用性爱的试用期证明情爱。
1942年，王实味写了《政治家，艺术家》一篇文章，后“在战争环境中被错误地处决”。他在文中说：“有些以政治家自傲的人，望到艺术家便嘴角浮漾着冷讽的微笑；另有些以艺术家自高的人，提到政治家也要耸耸肩膀。其实，客观反映总都有些真理，最好是彼此都把对方当作镜子照一照自己。不要忘记：彼此同是带着肮脏黑暗的旧中国底儿女呀！”
如今，在艺术家与政治家的床第上，很多艺术家会用“责任”来表白自我的觉悟，这是艺术家自己最违心的借口，也是政治家最为拍手的虚伪行动。这是艺术家极不自信的亲情表现，又是政治家用拴住的办法表达虚情假意。
有人说，当下的政治绑架了艺术；也有人说，今天的艺术附庸了政治。在我看来：艺术就是艺术，政治就是政治。只是这两者媾合在一起，艺术不服务于政治，政治爱上艺术又有何意义呢？这是艺术家与政治家玩的游戏。只是艺术家少了政治家，清贫些；政治家少了艺术家，乏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