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市宣传文化基金支持项目
总策划:陈湘波
学术主持:殷双喜
展览总监:文祯非、王坚
策展人:丁澜翔
联合策展人:庄程恒、陈俊宇
展陈策划:程平、王娟
项目统筹:王新妮、鲁珊
推广教育:周怡、许中云、刘乐、陈濯非、戴榕泽、薛扬、陈昉
展览实施:蓝良才、李倩凝、王娟、曹玉洁
藏品管理:谭慧、李晨蕾
行政统筹:陈麒仲、骆文华、梁莉、刘慕仪、肖晓晖、王姝
数字化:肖竹青、石一杉、谢云婷、韩承罡
史料支持:李可心、李芷一
视觉设计:图壤设计
特别鸣谢:关怡、黄元、刘宇、陈焰、蔡涛、何小特、余佳祈
当展览大纲的写作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我们重读了关山月先生发表于一九八四年第一期《文艺研究》的《我与国画》。再次回到这篇文章,我们发现这一经典的艺术家自述不仅包含了展览所叙述的章节内容,还补充了展览所缺乏的真切情感。于是,我们团队决定以关山月的文章为展览大纲的基本构架,引领叙事、唤起共鸣。实际上,关山月成为了这个展览的真正策展人,而我们策展团队,则是在他发表完《我与国画》的三十八年后帮助他将“策展理念”用多种媒介的方式呈现出来。如果按照策展构建的力度可以将展览划分为“强策展”和“弱策展”的话,那么,“与人民同行”便是最弱的“弱策展”,是关山月的“自我策展”。
我曾经天真地想过,抗战胜利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谁知国民党反动派每况愈下,越来越不像话。接收人员不管人民大众的死活,只顾大发“劫收”财。胜利后,我到过许多被光复的大城市,都是满目疮痍的一派破败景象。我看见日军留下的骨痩如柴的战马,接收后因没有油水,无人看管而满街乱窜,我因此画过一张揭露性的漫画。这些昔日饱受日寇蹂躏的城市,接收到国民党手里同样一塌糊涂,人民仍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乞丐满街,饿殍遍野;美国在我们的街道上办起了所谓“平价膳堂”,我们的同胞排着长龙到膳堂买粥吃,不少人就晕倒在长龙队伍里,我也曾画过这样题材的画。我是一个画家,对于现实的悲惨和幻想的破灭,不能漫不经心,漠不关心。我在市立艺专当教授得来的工资,是“金元券”,天天贬值,一天贬值几次,最后贬值到买不到任何东西。于是我参加了“反饥饿、反迫害、反内战”运动,“向炮口要饭吃”。我参加过抬尸游行,曾到中山大学慰问过受迫害的学生和教授。这时,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大好形势发展得很快,我们开始天天关心着解放军的胜利消息,当大军渡过长江天险,我们暗地兴高采烈,切盼着广州早日得到解放。有一天,使我吃惊的是,我忽然接到一封匿名的恐吓信——信上画着一支手枪和几颗子弹。我看势头不对,就悄悄地出走到了香港。在香港,我仍然没有放下画笔,这时画的既不是塞北风光,也不是南洋情调,我尝试着在报纸上发表一些香港平民的生活速写或不满现实的漫画,和在《大公报》上连续登载我绘制的谷柳《虾球传》的连环图。在香港,我开始接触革命文艺理论著作,得到启蒙,同时开始萌生投身于革命文艺队伍的自觉。我试画的那些普及作品,多少反映了自己当时艺术思想正在起着新变化。
——关山月《我与国画》1984年
1949年春,关山月得到北平邀请,作为代表参加第一届文代会,因交通阻断未能成行。随后的文代会美展,香港美术家的作品由张漾兮带去北平参展,根据目录,关山月有五幅作品展出,是少数国画家中参展作品较多的。他的作品《春耕》入选第一届全国美展画册。第一届文代会及其美展是新政权对于全国文艺的重要检阅,关山月作为南方代表受邀参会并参展,说明了他的艺术符合新的文艺思想,也说明关山月,作为国画家的代表人物,确立了国画改造的标杆。
第一次文代会“艺术作品展览会” 于1949年7月2日在北京艺专开幕,7月16 日闭幕。这也即是后来所谓的第一届全国美展。这次展览是对于过去美术工作的检阅,入选的作品将会起着示范作用。所以评选工作非常严格。美术组经过了多次的讨论和研究,确定了具体的评选标准和评选方法。首先着重强调思想内容的重要性,“必须站在人民的立场来反映现实生活和人民革命斗争”。不合乎这一标准的,即使有较高的技巧,也不能入选。其次在创作风格上,“必须是广大人民所理解的写实的作风”,“凡表现形式不能明确地传达内容,或专从形式出发的作品,即使它采取了现实的题材,也不入选”。最终,展览共展出入选美术作品一千九百零五件,戏剧音乐资料七百五十件,文学资料六七百件。关山月的作品由张文元、张漾兮携带到北平,他的《重庆东水门》《享堂峡水之流》《纺织》《春耕》《塔峰(尔)寺庙会》入选展览。
广州解放之际,人间画会集体绘制巨幅毛泽东的画像,送到广州以表庆祝。王琦、阳太阳、杨秋人、关山月等三十多位画家参与了此次绘制工作。巨像绘制完成后,1949年11月1日黎明,关山月、王琦、阳太阳等人乘第一班港九列车赴广州,护送这幅巨像。画送到广州后即交给广州市军管会文艺处,又经过了六天的准备工作,终于悬挂在爱群酒店的大楼上。新中国成立标志着中国人民站起来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时代到来。而对于关山月来说,参与绘制毛泽东画像,意味着他个人艺术生涯的历史转折点的到来,“人民”概念在他的心中逐渐清晰而具体,他画中的人民已不再是凄苦受压迫的民众,而是站起来的人民的形象。
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中回答了“我们的文艺是为什么人的?”这一问题,指出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新中国成立后,美术家们响应号召,为人民画像,表现新中国的新人、新事。关山月在这段时间参加土改、深入生活,加入了时代的洪流并完成了自我改造。他创作了一批渔民、水产工人、妇女干部、海军的肖像,这些肖像反映了时代的审美,体现了艺术家对于党的文艺政策的深刻领悟与发自内心的认同。
1949年,关山月在《祝华南文代会议》一文中慷慨陈词:“我们相信:必能克服缺点,解决困难,勇敢抛弃思想包袱,彻底改造自己;我们是可以完成我们这一代的文学艺术知识分子的历史任务,可以做出为人民所喜爱并能教育人民的文学艺术工作的!”关山月犹如“翻”动了人生的新篇章,“翻”掉的是“缺点”与“包袱”,开启的是他们那一代艺术家为人民服务的“历史任务”。
展览以“翻”的概念介入设计。“翻”即:翻身、翻心、翻篇,“翻”是转变、是改造、是新的开始;翻开的是“人民的世纪”,是“人民的艺术”。当我们深入历史,爬梳文献,考察论证,诸多不曾被关注的细节、关联和意义不断浮现,关山月在1949年前后的人物形象越来越丰满和清晰。如果说关山月是以艺术的方式参与历史,那么,我们今天则是以历史的方式观照艺术。如果用一个关键词来串联他在1949年前后的思索、行动、奔走、图写、转变,那便是“人民”;关山月接受“人民文艺”的观念,努力“为人民服务”,选择“与人民同行”,完成了一位艺术家在历史转折时期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