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雨
      1987年冬天。孙恩同老师回沈阳了，而我也不可能安心画画，信用社的贷款我得亲自想办法解决。我跟父母承诺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错过，也许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只要让我进修，借来的钱我自己解决。我可以做木雕还钱。
      时代的脚步来得太快，新旧的更替让人措手不及。仿古床慢慢退化了，新潮家具开始流行。雕花匠不断增加，活却减少了。
        工艺品的更新也来的很快，有一天，我到了细平家，看到他三哥的衣橱门扇里镶着一幅洁白的松鹤图，我仔细研究，是用泡板雕刻而成的，工艺精致，洁白耀眼，我越看越喜欢。
        回家找了几块泡沫，拿了钢锯片磨成雕刻刀，开始雕刻白鹤了，雕刻得有点模样。又跑到细平家对比一下原作，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就这样来回几次，一幅松鹤延年的泡沫雕作品诞生了。
          但是，怎么看还是不行，再说还有很多花鸟都不知道怎么雕刻的，还有没有其他雕刻工具，都不知道，怎么办呢？听说东山一个朋友是有去专业学校进修的。水平很高，我就骑着自行车去他家拜访，想向他学习。但他出外地了，没见到他，很遗憾地回家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必须搞清楚泡沫雕的工具和制做方法，才能够慢慢掌握工艺流程和技术。这时，东山西埔的泡沫雕工艺已经做得很成熟了。我决定第二次再去东山寻找泡沫雕工作室，亲自看看人家怎么雕刻。
          我再次骑着自行车到八公里外的东山县西埔镇，来到了新开发区南市，终于找到了一家泡沫雕工艺品专卖店。我进店后细细研究 店里的每一件工艺品，感觉做得都很专业，有松鹤延年、春梅报晓、梅兰菊竹、各种各样的花鸟图，都雕得栩栩如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想，怎么才能够看到工艺师的现场雕刻呢？我问看店的老板说：“你们店里就只有这些样品吗？还有没有其他花样？我是梅洲人，开家具厂的，我们需要大量的泡沫雕装饰家具。”店老板说：“你们梅洲有一家家具厂开得很大，都是在我家买的，那个师傅叫吴谋”我说：“吴谋是我父亲，他老是买这些样品，没有新的花样，所以我才过来看看，你家工作室在哪，能带我去看看吗？”“可以”，那人说：“就在附近，我带你过去，年轻人还是比较有想法，很好。”这样他交代旁边店老板帮他看一下们， 我跟着他去工作室了。
      刚进门，只见很多人在做泡沫雕，看来这家规模很大，没找错地方。老板先向一个师傅介绍我的来意后，先回去看店了。
      “老板好，过来坐，抽根烟。”师傅很客气地掏出阿诗玛香烟递给我，连忙泡茶。又向我介绍说：“先喝茶，慢慢看，我们这里是东山规模最大的泡沫雕工作室，做得精，生意很好。你看，这些都是订做的，想做什么花样都行。”我很满意地说：“你们是做得不错，我家的泡沫雕都是在这买的，我想再买些更有创意的花样。”“可以，您多提意见，看看需要什么可以随时设计。”我边看边说：“能否给我设计一幅“梅竹同心图”，上下两只喜鹊，梅花在上，竹子在下，这样比较喜庆，我着急要，现在能做吗？”师傅说：“可以，居然是老客户，我马上给您做，您先喝茶。”说完开始动手施工了。
        我很认真地看着他从头到尾的整个制作过程，他的刻刀也是用钢锯片磨制的。屋里堆放好多花鸟零件，仔细看看立体字的空间刻得很光滑，不知用什么工具刻的，看不明白。还有很多模型都一样，都是流水作业，每幅一样，这样做起来快。
      有一个师傅拿着一个工具，从我面前走过去，这工具造型像一个弓弦，一条钢丝上下两头固定，下面一个底盘。我知道肯定是制作工具，想看个明白。假装出去转转，跟着他出去，只见他又进入厢房，我也不好意思跟着进去，后来看他拿着一些泡沫字模出来了。
      哦，明白了，肯定是刻字的工具，回家再做实验。很快一幅“梅竹同心”图做好了，师傅小心翼翼地包装好。我花了七块钱，满载而归 ，心里特别高兴。
   
        回到家，马上做实验，拿来了钢丝，钉了木架，上下两端绑好，接了两头电线，装好插头，很快设计好了。然后，往插座一插，“嘭”的一声，碰电了，保险丝断了，一直冒烟，把我吓了够呛! 看来我是不懂电的原理，那条电炉丝，看错成钢丝，怎能不碰电，家里的电线都碰坏了，得去叫我堂哥过来维修。
      后来，我去请电工帮我安装一个变压器，装上电炉丝，可以安全使用了，真是一波三折，有惊无险。
      就这样，我对着那幅“梅竹同心图”，慢慢研究，模仿雕刻得十有八九，又在这个基础上再生发出“梅兰竹菊”、“鹰击长空”、“孔雀开屏”、“牡丹富贵”，慢慢花样越来越多，觉得大功告成了，又开始对外收业务了。
        这阶段，年轻人开始时尚，不愿意用老家具，都是喜欢新做的衣柜，电视厨，各种各样的新造型，新工艺品。做仿古床的木工匠都大量转做家具了，我到处游说，说我是在广东泡沫雕学院进修学习的，刚回来。现在广东新型家具都装上泡沫雕，新潮又好卖，每套家具装上泡沫雕，可以跟买家多算点钱都没关系。我还帮木工匠设计新潮家具图纸，什么样的泡沫雕装在哪个地方，都有讲究。这样，我的活又开始火起来了，每天都忙到深夜，收入可观，越做越好，花样很多，又小有名气了。
      我终于把信用社的贷款和借来的钱都还了，还帮家里把大哥结婚时的高利贷遗款也还了。彻底告别贫困的日子，母亲的身体也随着饮食的改善，支气管炎好了，也不再没完没了地咳嗽，慢慢健康强壮了。
        真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