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听娘说,心闲的时候要散心。进了一次“南圃”园,不经意间找不到心。 终南山下,翠溪流经旁有一院落,门狭而朴拙,几根硬杂木固定的半人栅栏,一根粗铁丝绕栏而过,门外蹲着两只摸样不清的汉石羊,门顶的瓦砾上长满旺盛的草,不用开门,照壁上的砖雕“五福图”直扑眼帘。门道旁,布瓦摞成的窗户透着细细的风,窗旁镶嵌着两块老方砖,上边刻着先生如树似诗的园名“南圃”,“南圃”二字灌着石绿,活像门神的两只眼睛。 进门向右拐,天开地阔。千红榭雄立于清湖旁,重檐飞翘,斗拱错落,巍峨壮丽,菱形、扇形、榴花形的窗户,任意挑选一个望出去,都是一幅美妙的画。清湖呈宝葫芦状,湖水漾出翠流般的颜色,大大小小的红鲤一会儿悠悠自在,静得出奇;一会儿追逐浮食,热闹非凡。闲湖、淡湖似两片芭蕉抚地,轻轻地软,静静地深,或许大鱼在此。五曲桥旁是茶屋,文人雅士在这里且饮粗茶,以文人风骨变通着艺术,也变通着自己。 走过五曲桥,过了幽桥,又过散桥就到了休闲屋,屋门两旁挂着狂行大草木刻联“风在鹤羽”、“雪入梅亭”,屋内李明钟送的一把古琴置于正中,虽然未见先生抚,“平沙落雁”已出声。紧靠处是“凤栖”,这儿是咬砸和下榻的地方,密不示人。接着是炉屋,北边靠墙处硕大的土壁炉尽显狂、野、黑、怪之能事,先生不酒,房梁上却挂满了稀奇古怪的老酒壶和一个镂空玉璧、一个汉代瓦当。 说起画室就奇了,上下两层除过木地板一铲儿玻璃,见得阳光,见得月亮,见得雨露,见得风霜。难怪先生的画无浮无尘无媚无俗,一张张一幅幅都是心绪的水墨情趣和文人风骨的裸露,山水有佛陀,人物似菩提,花鸟是那久违的心灵呐喊。 园中,高的是垂柳、红豆杉、翠竹、榆叶梅、桃梅、杏梅,中的是芭蕉、木瓜、天竺,低的是萝卜、白菜,真乃高低各不同,清气满园中。 我在似与不似的回廊中漫步,过了仙桥,穿过紫藤缠绕、葫芦扑楞的露天廊,再绕过两座太湖石,蓦然回首,看见了“维纳斯”,我向她笑,她却慈目微闭禅坐不语,先生在其上方写着“大慈悲”三个大字,我随口而出“阿弥陀佛”。 走来漫去,二亩地大的园子一时竟然找不着北。 还是“南圃”园主王金岭先生说得好,我辛苦三年织了这样一张网,它为我扑捉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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