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国剑 先生大雅,周氏雪耕,字梦白,号半禅堂主人,又西埂山人、雪翁。籍隐于姑苏相城,以“脱尘境而与天游”为善鉴,是知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虽书史昭昭,尤不乏书才也。 雪耕先生深知“学书在法而妙在人。法可以人人而传,而妙必其胸中之所独得。”正所谓“心唯上,眼为下”,盖欲脱尽纵横习气,澹然天真,所谓无意为文乃佳品。先生早年沉于泰山铭文,执力磨练。领悟其精微,故其书作隐而意深。笔中之笔,墨外之墨,使意与灵通,笔与冥运,神将化合,不能得之。此意中之味既梦白先生借助于灵感,通过笔墨形质,荡风月于一交,期得独闻之听,独见之明。 雪翁之书,贵乎一“清”,清者乃精神超越世俗之体现。扑面气息可追老庄,直下魏晋。今道家崇尚淡泊,“清”既超脱尘俗,兼有道家美学推崇,谓之“淡”而审美。古人云:“佛家空虚超脱,道家清静无为,学文艺者得其妙谛,自有裨益”,艺术共通宗教即为超越世俗,解脱束缚而跃入无限境界。“学习诗文书画者,其心清,其作品自清”,幸甚!西埂山人化禅宗道家有得之言,悦泽神气,陶铸心性。今雪耕先生之书势深沉稳健,书体兼具众多妙趣,精通熟悉之极,初若平淡无奇不可取,反复再看,才赏识其曲折中机,奇妙情趣。 明代李贽曰:夫童心者,真心也。贵乎追得童稚美,书家入纯真美之真意。此道卓有成就者,出入风雨而苦求“极幻极真”之稚拙气,渴望修得渐老渐熟、熟后之生,往往于此出没。细嚼先生书作,“山随笔转,水向墨流”,未尝不是色相俱空,清远空灵。正如庄周曰: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艺术创作贵乎情真意切,方能动人。岂敢妄为任何人工雕饰之痕迹。雪耕先生寒暑卧游于一室,迎风萧聊,随意点墨,岂谓此中有真意者,合矣。 张怀瓘《文字论》云:深识书者,唯观神采,不见字形,若精意玄览,则物无遗照,何有不通。西埂山人每有作成,即爱玄览,笔之色也,字如练、形之状,笔墨烟云得其理者,常如风雨,墨华蒸尝, 古贤深得“有以寓其意,不知身之为劳也;有以乐其心,不知物之为累也。然则自古无不累心之物,而有为物所乐之心”。书法以涵养性情为首善,疏散怀抱,如意所愿,即可移情而欲坠人衣,陶冶点化,上接古人,得笔先之机,研象外之趣者。如苏州园林之妙,借景、对景、隔景、分景。曲折多变,境界层层推进,别有一番园中凿池映景之手法,未易臻此,斯为惊绝。 王僧虔谓“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此皆良工苦心,再次玩味下宗白华先生诗作《柏溪夏晚归棹》: 飙风天际来,绿压群峰暝。 云罅漏夕晖,光写一川冷。 悠悠白鹭飞,淡淡孤霞回。 系缆月华生,万象浴清影。 夫流风回雪,何以为厚?造化有此,心手两忘。后学亦一时兴起,笔拙妄言,自非凝神独照,复何取乎? 岁次甲午初冬之时国剑顿首于姑苏望南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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