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少年时期喜爱金石书画,尤其喜爱家乡前辈吴昌硕先生的艺术,刻苦用功。青年时在上海中医专科学校读书时,拜吴昌硕先生为师。在吴昌硕先生亲授下,诸先生金石书画突飞猛进,新作书画几可与昌硕先生作品看齐,深受昌硕先生赞赏:“乐三能得我神”。诸先生在诗书画印上造诣极高,又经常深入生活。观其作品,更可感受到一种乡土气息,一种生活的情趣。有一次他午睡起来,画了一幅《园中雨后》,画面上一只蛤蟆,刚从雨后的清新泥土里爬出来,昂首四望,正是农村田畔里常见的景象,但通过先生对生活的细心观察及高超的画画技巧,构图细致,设色文稚,用墨浓淡恰到好处,十分生动,饶有情趣。 1958年,先生到绍兴农村,有一次,与顾坤伯先生上茅坑,前面是一大片玉米地, 田埂旁多红蓼花,他一面观察一面构思,顾先生催促他多次,他一直坐在那里不肯起来。后来他画了一张玉米蓼花,“要花莳促醅醪药、玉米堪珍胜宝珠”,此作参加全国美展殊获好评。 诸先生治学十分严谨,勤奋刻苦。我们曾见到先生手摹吴昌硕先生印稿(先生已存至吴昌硕拓印集)。惟妙惟肖,仿佛刀刻一般,我们问先生,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多时间去抚印, 先生笑答,抚印也是学习,多抚一次多收获一次。诸先生又对我们谈起跟黄宾虹先生学画情景。有一次,请黄先生画幅山水,第一幅画毕,先生即拿去照临一张,再请黄先生画第二遍, 又重新临,这样反复画,一共临5遍,画了15遍。这种例子,在先生是经常事,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生好好学习的。 诸先生为人朴实,不善言谈,而每次给我们上画画、篆刻课时,都要认真备课,选好临本。我们学生的作品,他都要很仔细地看,指出优缺点,经常为我们的画示范,使我们得益匪浅。学生在学业上多了进步,先生就十分高兴,不时鼓励。有一次,我们为某宾馆画了一幅大画,他知道后,不顾当时还在养病休息,特地赶去看,非常高兴与称赞,看了半天时间写诗并题款,为画面增辉,对我们也是一种勉励。当看到一些青年人不愿好好研究传统画,视传统为束缚,不愿好好下功夫,只求画面的特技效果谓之创新,先生深为忧虑,他指出这样做是太心急了,急于求名成家,教导我们要吸收传统,把他以前的学画经历讲给我们听, 勉励我们努力学习传统中的精华。 先生为教育事业倾注了毕生心血,桃李满乡下。有许多人仰慕先生为人与艺术,经常登门请教,先生总是热情接待,讲解金石书画,提刀操笔,或题款,或改画,甚至示范作画相赠,其中有不少人是素不相识的。到了晚年,仍有不少人来信求教,先生常常叫我们代笔复信。先生诲人不倦的精神,永远鞭策着我们。作为先生的门人及助手的我们,平时接触先生较多,我们非常了解先生的为人。他一生甘居淡泊,视名利如浮云;淳厚朴实,丝毫没有教授的“派头”。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默默耕耘在艺术的天地中。晚年收入增加,他也不尽享受两字,钱多花在装裱书画,陶醉于他的书画乐禅之中,在商品书画艺术中,先生经常告诫我们,不要多画商品画,这种画画得多了,便要俗气。先生自己的得意之作不肯卖出,他多次说以后画要捐献给国家,捐献给学校,捐献给家乡。 诸先生是从旧社会里过来的人,新旧对比,更激发他对共产党对社会主义的热爱,他经常为社会团体或公共事业无偿作画献书,晚年行动不便,还经常由我们陪着去义画。在逝世前不久,浙江武警总队请他写字,他很快便送去。在他病重住院期间,家乡造新桥,请先生书写桥名,先生要我们带笔墨,在医院里写了几张20公分左右的大字“鹤鹿溪桥” ,画毕,疲倦得伏案而睡。这是先生最后的墨迹,我们代为放大,刻于家乡大桥之上。诸先生的一生,是献身于艺术的一生,是献身于教育的一生,他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祖国,热爱学校,热爱家乡,这种高贵的品德,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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