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林作品艺术的判断
兰州军区政治部电视艺术中心主任：焦锐

在陈少林的记忆与生活体验中，总会把深藏在精神显影液中的博大雄浑和细部经典特征在水墨艺术中泼洒而出。不经意的几笔勾勒，瞬间就完成了艺术家与生活的对话，精神魅力在这一刻光芒四射。其作品中民族意志深刻内涵，有待于学术批评的认知和文化的挖掘，尤其是生活在西域的陈少林，被多元文化状态所覆盖被主流文化和亚文化的融生斥灭所纠缠，试图以经典细节刻画的方式完成文化意义上的突围，是艰难和有意义的。陈少林对多元文化状态中雄浑博大的民族情感的书写和声音的倾听，使他美术创作的个人经验变得真切而受用，他以一种诚挚的情感投入地描绘了一个民族的动感地带。这种艺术张力和震撼力，是值得张扬的，是值得探讨和评判的。
一
对于辽远阔大的新疆来说，艺术的养分是丰沛的，艺术语境的形成与定型是漫长的。民族文化的深刻性和身份认知，需要画家与形形色色的浪漫趣味和异国情调抗争。绝然不能把异国情调和浪漫趣味简单的等同于新疆的文化名片，绝然不能把这种情境错误地理解为一种民族文化的特色。应运而生的新疆风情画，在较长的时间里，浓彩重墨于浪漫趣味和异国情调的鸦涂，风情画与地脉和民族文化的血亲通道被强迫的割裂，风情画沦为一张张带着新疆地域色彩的名片，艺术深藏在西域大地的本质之中与风情画的表达失之交臂，擦肩而过。这种艺术表达上的悖论，由来已久。对于这个命题的解构，陈少林独特的新疆地域生活体验和天然的自我意识，使自我表征和定义的迫切愿望成为现实。他的风情画中，把民族文化身份的认知，定位在一个多元文化的语境中，历史、宗教和习俗能为人清晰地感知，完成了异域审美与不同景深中文化底蕴的相互确认。
二
陈少林作品中的女性主题与叙事，成为其作品谱系的一大亮点。因为，女性主题创作是所有画家不可逾越的一道艺术门槛。表达男权欲望是一个十分艰难和微妙的精神表现过程，讨论或表现欲望，大多容易有性或性欲染指，大多与身体叙事的下半身表达有关。其实，把女性主题与叙事放在博大雄浑的生活景深中，给予经典细节的刻画与放大，尽管因为性的渴望导致欲望焦虑仍然存在，但性的美好表达在陈少林的作品中，因欲望和性的美艳而美不胜收。文学作品中，性与欲望的主体形象是天使和妖精。在陈少林的作品中，男权视野与男权意图构成的女性的妖魔化形象得到了彻底性的根除，为瓦解男权机制全力打造新女性形象树立了典范。文学文本中的“身体叙事”、“身体语言”写作，换成美术这种艺术门类的时候，审美灿烂光芒，立即令这类写作土崩瓦解。在这里，对女性主题与叙事，彰显的性别话语和性别立场旗帜鲜明并咄咄逼人。
在这一族谱式的系列作品中，陈少林忠于生活，颠覆男权阅读秩序，建构女性主题叙事创作空间，使阅读走向了批判的高度。我以为，这是陈少林最本质的创作贡献。从女性主题叙事系列的另一个层面解读陈少林的这一类作品，经典细节刻画的力度究竟有多深？把性和欲望转化成大审美艺术感觉与悖离人性本质之间的距离，会不会伤及审美内质？这亦是我较为忧虑的创作硬伤。一个民族的美丽，仅凭这几幅画去表达，实在是浅薄而乏力的一种理想。对于一个民族女性主题叙事的创作，需要画家机敏的哲学观来支撑，去发现，去甄别，万万不能先入为主，什么水落石出，落花与结果等先入为主的审美价值判断是十分有害的，尤其对陈少林这样处于艺术创作紧要关头的画家，特别需要清醒，需要一种较为完美的哲学观的支撑和滋润。
作为陈少林多年的战友和朋友，客套和无妄的捧杀不利于陈少林的发展。表面上看来，陈少林二十几年的参禅悟道，似乎找到了通往终极的道路，而这一道路让我阅读陈少林的精神空间时，总是崎岖不平且危险重重。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这是对朋友辛苦构建多年的艺术王国最真挚的劝告！因为，画匠与大师对于陈少林来说，已经走到了分水岭上，市场和展览的假象就象一个魔鬼，在画家不经意的时候，一下盘踞心灵，一下使画家沦为商品文化产物的奴隶。这一转变，没有预警，没有征兆，只有画家心灵产生魔性的那一刻。很多假象的理由并不充分，让你放心前行，往往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此路不通的警告牌，在你茫然的时刻，另一条路倏忽铺在你脚下，于是你可能再度踏上危险之旅，经历千辛万苦，归宿仍旧是在画匠和大师之间徘徊。这是我主观出示的迷津和困境。也许因我语蔫不详，也许因我急功近利盼望少林突破重围，作一些准确可靠的批评，实有利于陈少林的发展，有利于陈少林提升艺术潜质。
三
博大雄浑实际上是一个关于空间的形容词。
西方当代马克思主义思想家列斐伏尔、后现代主义理论家索亚的“第三空间”，就宕荡的意义理解，应该指地理性空间，想象性空间和审美空间。在这些文论大师的经典学说中，对陈少林创作受益最大的是审美空间。换一句话说，就是如何把博大雄浑的生活积累以泼墨构图的艺术形式转化为陈少林自己建构的审美空间。
那么，生活与陈少林的创作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关系？这个定位是解读陈少林作品的一把钥匙，也是陈少林建立自己作品审美空间的根本。
丰富而灿烂的生活在时间和空间两个轴线上延伸，构成了生活时空，把生活空间中的本质在时间空间中完美表达，就构成了的审美空间。
从审美的视角观照陈少林的作品，时间和空间都是创造美学价值的根本形式，重要的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审美视角，而是要在创作中不断发掘时空的审美生成价值。
对于博大雄浑这个新疆地域特色空间，以美术的艺术形式进描写和建构。把物质性地理性空间作为灵感爆发点和感知基础，附着以想象、虚构和情感的成份，就可以把物质性、地理性空间转化成审美空间。这也是陈少林画作中一个深藏于表象之下的艺术成就。地理性、物质性空间给阅读以身临其境的感觉，是由陈少林在新疆二十多年深入体验并由经验描述的人物。
陈少林更加注重在画作中关注开放性审美空间的建构。大西北横绝太空，荒荒游云，廖廖长风，是艺术创作积健为雄之地，大西北返虚入浑，长天落日如画，风飘大漠寒，万事皆波澜。沉郁而苍茫的审美空间，是开放和美丽的，壮丽如斯富有质感的生活图景多如蝼蚁。对此，陈少林蓄凝聚心，目击其物，以心击之，洞穿其境。
游牧于大西北的陈少林，在博大雄浑的艺术表达空间，天然地完成了审美的生动展现，因这个空间事物不断产生新的艺术空间，空间的丰富性、多产性、生命性、辩证性不断产生新的艺术悖论，等待陈少林去重新认识大西北的生活、土地和各族人民，在互动开放式的互相慎察中去发掘新的审美主体，构建自己新的审美空间。这一步，对于陈少林来说，艰辛而漫长，但终会在迷津中找到路径的。
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在博大雄浑这个特殊的时空里邂逅际遇。就文本的开放性而言，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在审美时空中得到新生，审美艺术空间在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的历史长河中找到了自己的星际战舰，无论是星球大战和太空战，审美艺术的空间战舰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这一种理解和把握，更适合陈少林的作品谱系。更有利于陈少林超越单纯的地理意义，超越精神性、心理性意义，在得天独厚大漠长风的大西北，寻找和表达审美空间的多重意蕴。
这一点，是我的衷告，也是走向大家之路的司克芬斯之谜。
四
经典诞生于古代，辉煌于近代，衰落于当代。尤其是西方马列主义文论对当代经典的结构与颠覆，给经典留下了不可愈和的创伤。
古代人文经典的思想基础和精神核心是天人和一，古代希腊人文主义的光辉经典的代表，完成了将人拨超成神的宗教。近当代艺术在满足人道主义个性自由，满足与解放的主流欲求之外，展现了近代社会物质满足与精神提升之间的一系列复杂而剧烈的社会冲突与心灵冲突，从而取得了与古典人文作品相媲美的经典地位。这一地位又迅速被眼下的网电新媒体所取代。文学经典因此衰落千丈。那么，美术作品的经典地位又将如何？
人类社会由古典人文主义向近代人道主义的转变，成为经典文化面临的尖锐冲突。在这一冲突的巨变中，要建立美术学的宏大叙事主题，应该成为有见地和开创精神画家们关注的重大创作命题。
宏大叙事与经典创作，在陈少林的作品中能清晰看到艺术探索的轨迹。无论是宏大叙事还是经典创作，都有着可以欣赏的时代精神深度。大量复制、泡沫化传怖、精神向度紊乱、商业包装、恶俗炒作、评论家研究者违背艺术良知道德的虚伪捧杀，在陈少林的艺术之旅中难见其劣迹。陈少林的清醒使他在俗流的惊涛骇浪中安然无恙。
陈少林试图在一个被商业运作和遍地是市俗的恶俗中固守自己的根据地，固守自己干净的灵魂。他小心翼翼以宏大叙事和经典创作来表达画家对这一片圣土的挚爱。表达自己创作主张，一心一意，戒除浮躁，悟“道”参“惮”产生了一大批空明神朗的作品。
关于陈少林的作品解读，一家之言，仁智皆见，也应有拙败之处。但我以为，在美术评论没有成熟语境，徘徊在“画家论”“作品论”的今天，评判仍需激情和良知；对于画家而言，应自觉地接受一个民族心灵上的滋养，精神才能振翅飞翔，作品才会有核心价值的审美显现。纵观西部画家，这样的标尺近乎苛刻，但也是不容漠视的。陈少林仍在艰难跋涉，在他的前方，市场这只手拂去了不少神品的神圣灵光，使天才论为庸才。精品使命中代神立言为民请命的崇高理念日趋淡簿，娱乐化功能商品化属性空前膨胀，欲望冲破了人伦规约。时尚践踏了教化领地，市场这王八蛋在悄然改写神品的人文价值和审美意义，精神产品别无选择地卷入名利场中。早熟的消费时代，市场化的规则，使美术创作产生破壳而出的美丽飞翔成为梦想。高额利润的诱惑，日复一日的复制，构成一个欲望王国。在这个王国里，妖魔鬼怪整日狂欢。陈少林面临的灾变，或许使他沦为俗物，或许经过磨难而弱不禁风。一个不能忽视的判断是，骨骼清朗素养丰沛的陈少林，已是“脱胎换骨”之像的陈少林了。因为，他的慎行距离艺术大家近在咫尺。
这一天的危险，时时存在。
这一景观的来临，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