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工：浅论美术教育成了标准化工厂

一年一度的美术统考结束了。忐忑的是，我不知道隔壁邻居的孩子考得如何。承蒙邻居的信任，孩子考前咨询过我，我鼓励孩子自己发挥，当然这话也是惯用语。肯定是，随着中国教育的发展，学习艺术类专业的考试越来越多，其中以美术生为主力军。悲感的是，当代的美术教育已经成了标准化工厂，所以罗列一二。

当然，我没有资格对中国美术教育评头论足，但近代的中国美术教育体系源自西方是不争的事实。自上世纪初，蔡元培怀着教育救国的理想，推行新兴美术教育，提出科学美术的思想，主张科学、民主，反对保守的、陈腐的封建教育开始。一大批青年学子远赴法国学习美术，成就了一拨子留洋派艺术家。然而，近百年来，中国美术教育竟然变成了一个标准化工厂，这个“工厂”的产品合格率就是毕业了数以万计的“艺术”失业青年。形象地说：从高等学府到明来暗往的美术培训班，滑稽地变成了一个自下而上的“选美”产业链。这就是蔡元培当年提出教育救国的理想？当然不是。

纵谈美术培训班，绝大多数为业的人是教书先生敛财的“开班”基地。当然，这个基地发展的好坏各领风骚，也不仅仅是美术一类，全覆盖教育行业。以美术教育为例，形形色色的培训班，以考取率为自豪，考取某某学府就是大广告。所以，美术教育呈现出工厂式的考前培训也就不奇怪。毕竟，重视教育没有错，但工厂化的教育肯定是畸形的，这种畸形不是人类发明教育的初衷，论其畸形教育的伟大，可视为中国的第五大发明。

论其“第五大发明”的原创，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思想。虽然，今天没有帝王了，但“出人头地”则成为中国人祖祖辈辈的梦想。因此，所谓考不上大学的学子，只有走吹拉弹唱、美术设计这条路才有指望，选择正真的技能学校则被人看不起。这种独学寡闻怪不得苦读的学子，也怪不得老百姓的意识狭窄，归根结底是教育体制把人置于社会的生存之中。说白了，老百姓的前途就是读书，能上个美术或许能成为人人仰慕的艺术家，这种梦想无可厚非，几千年来都是如此。因此，第五大发明就成了教育产业的国家机器，而且这部机器吃人不吐骨头，教育成为因势利导的产业化工厂。

毋庸置疑，美术教育既然成了工厂，那么工厂追求经济效益是理所应当。因此，在美术圈子里有个市井气象，画画的人聚在一起不谈艺术，谈的不是赚钱还是赚钱。不论是以茶会友，还是以酒会友，茶道与酒宴都施展着金钱的功能。当然，画画赚钱无可厚非，但画画卖不了钱就发展第三产业，这个产业就是美术培训班，统称考前私教。掩耳盗铃地说，因为学美术的门槛不高，在私教眼里，只要考生眼睛不瞎都是好材料，所以没有哪个美术先生会因材施教。只有这样，美术教育产业才能做大做强。

对于“因材施教”而言，已经变成了“因人施教”模式。就是这“材”与“人”的一字之别，美术教育变成了标准化工厂。有人说，因材施教又名因人施教。扯淡，因人施教是对罪犯进行有针对性的教育，这种教育是强制的。近百年来，特别在这后半个百年，有多少在象牙塔里的美术先生因材施教？正因悟透了“因人施教”的权术，堂堂的大学校长成了白字校长不是新闻，人格扫地的美术教授大有人在，只有美术教育成了标准化工厂，招生如同招工才人丁兴旺。直白地说，美术教育变成工厂的性质与“因人施教”的意义同轨，同文，同伦。这种“三同”已经成为沉迷不醒的毒品，其功效就是摧残人的创造力。

喜忧参半，喜的是美术教育已经发展成为一种垄断的产业链，忧的是美术先生们个个都成了阿Q。众所周知，阿Q出身贫苦农民，他原以为革命就是造反，痛恨它，但看到统治者在革命面前惊慌失措时，便要求参加革命，最终糊里糊涂的阿Q被送上刑场。可喜的是，当下的阿Q有了组织，很多阿Q成了美术先生，再也不会像当年的阿Q糊里糊涂的被杀，所以兢兢业业的在“工厂”混饭，偷生惜死的幸福也是汲取了阿Q的下场。故而，适时应务与自觉维护“工厂”利益，就是保全美术先生们的切身利益。所以，美术教育的工厂化不仅有它的存在价值，也有它的社会价值。存在就是决定因素，正因美术教育这碗饭好吃，有没有思想且与这碗饭无关，美术教育的工厂化自然也就成了垄断产业。

不可否认，半个百年来的美术教育成就了一大批教授、大师，他们重温着鲁迅《拿来主义》一幕：“几位‘大师’们捧着几张古画和新画，在欧洲各国一路的挂过去，叫作‘发扬国光’。”有趣的是，大师们不懂什么是羞耻，反而有一种被敬仰的感觉。实质上，半个百年来的拿来主义真的发扬国光了，画人像人，画鬼似鬼，把泥塑的、画布的、宣纸的混合在一块，自信满满的在世界各国一路发扬国光。其实，这种盲人把烛的自信很可爱，但无知。不过这种无知是幸福的，幸福的指数由官场地位、职称头衔、敛财多少来衡量。因此，笑贫不笑娼在美术教育中表现出无耻下流，把“美术”的功能发挥到极致。

众所周知，中国是一个重文凭的社会，因此“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成为当今中国教育的平民宗旨。为此，老百姓无可奈何地，也乐此不彼地接受了现状。从美术教育的经济层面而言，这门烧钱的教育成了赚钱的行当，因此没有不开办美术类的高等学府。情形是，会画画的人削尖脑袋变成了教书先生，以弘扬工匠精神教书育人。可以说，教书匠得势的时代不代表文化繁荣，恰恰证明掩鼻偷香的需要。毕加索说：“艺术诞生于悲苦。”恰恰相反，美术教育成为工厂化，就是把艺术当作榨油机，产品用于润滑社会的兴奋剂。荒唐的是，会用毛笔写字的都是书法家，却不知什么是书什么是法；会画像的都是艺术家，却不知什么是艺什么是术；雕章琢句的都是评论家，却不知什么是评什么是论。现实是，只会拿来主义足以衣食无忧，何须自寻烦恼。这就是美术教育工厂化的优越性。

从人类的教育功能而言，美术在社会发展中发挥着重要地位。不过，美术教育一旦成了工厂化，工厂就是产生垃圾的原产地，美术教育则成为社会文化垃圾。不幸的是，美术教育的工厂化结果，美术的功能为媚俗、庸俗、低俗的“三俗”文化提供了技能。后果是，在商业繁盛时期，政治文化为了迎合大众口味，商贾阶层又看到了文化产业的巨大利益，同时也促进了“三俗”文化的迅猛发展。不可忽视的是，美术不仅仅是学习素描和色彩、造型与设计，这是技能不是美术思想，而且这种技能如果缺乏文化支撑，发酵的垃圾则使社会成为文化诟病。结果是，文化成了忽悠，忽悠就是欺骗、蒙骗。所以，在“三俗”文化迅猛发展的时代，则是礼坏乐崩的社会。

空前绝后的是，当下从事美术教育的先生们有谁敢针砭时弊？少也。当然，弊绝风清的艺术匠人倒是多如牛毛。黑格尔说：“艺术即理想”。如今，头冠“艺术家”头衔的画匠有理想？非也。那么，美术为何能成为标准化工厂？根源在一个决疣溃痈的社会，美术的功能不仅能掩盖真相，而且还是美化社会的黑漆皮灯笼。从唐代张躁“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到吴冠中“画技不能等同艺术”，阐述的都是艺术的本源是心生的真实。然而，这些自古至今的国产艺术家之言与西方艺术大师毕加索所言“艺术是一种使我们达到真实的假想”的思想并不矛盾，怎么半个百年来的拿来主义就是越活越年轻呢。原因我也说不清楚。想必，美术教育成了标准化工厂是时代的创举，只是我目光短浅，庸人自扰吧。

据说，甲午战争前，德国宰相俾斯麦参观柏林大学，看到来自东方的学生，中国学生都在理工学院，日本学生都在人文社会学院。他跟随从讲：“中国未来一定会败于日本。”结果历史真是如此。难道俾斯麦信口开河的言中了？当然不是，他看到中国人没有发现，西方领先世界绝对不只是船坚炮利，核心价值是人文精神带来的哲学思想，探求真理的热情推动文明发展。那么，近代中国美术教育体系来自西方，已经靠“拿来主义”发扬国光了？肯定没有，半个百年来的中国美术拿来的是西方画技，领悟艺术的真谛还在自欺欺人。当然，好大喜功的人是肯定的，这种肯定就是美术教育成了标准化工厂。

美术思想是什么？是哲学，所以西方艺术大师米开朗基罗说：“艺术家用脑，而不是用手去画。”其实，自古以来的国产艺术大师早有相同的哲言，但中国的美术教育为何成了标准化工厂？还是不明白啊。想必，只有安贫乐道才有思想的迸发。庆幸的是，如今许多人对文雅的“拿来主义”都懒得拿，直接连剽带窃，诸如我的文章被剽的改头换面，窃的是焕然一新。在此声明，剽我是高兴的，窃我是愉快的，至少被剽还有姿色，被窃还有价值。

言归正传，从哲学基础上看，中国的传统美术理论崇尚和谐、中正，其范畴多为相互作用、相互制约、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实质上，半个百年来的中国美术思想是粉饰太平、颠倒艺术真谛，玩故习常地把拿来主义政治化、金钱化、功能化和媚俗化，在此“四化”教育思想的鼓舞下，半个百年来的中国美术教育成了标准化工厂。

令人羡慕的是，我母校的隔壁是一所名校，今天挂牌“育人教育集团直属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