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工:论媚好与简静之美
媚好,就是爱悦、喜欢之意。宋人苏辙《早睡》诗云:“粗毡薄絮被,孤枕自媚好。” 辛弃疾《清平乐》词曰:“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不过,这里所说的“媚好”并不是诗人笔下的孤醉,中国人享受人生,主要看的是活得热闹不热闹。由此,媚好之美就是迎合世俗之美。
从普世审美而言,中国人的生活美趣,媚好则是主流的。因为“媚”是迎合世俗的,所以好尚。为此,中国画家为了逢迎上意和市场需求,紧密结合了中国文化的图解功能,迎合各阶层的审美趣味。整出:画马背上骑着猴,寓意“马上封侯”;大猴背小猴,寓意“辈辈封侯”;葫芦和藤蔓,寓意“子孙万代”;蝙蝠从天上飞下,寓意“福从天降”;花瓶插牡丹,寓意“富贵平安”;水仙花和牡丹花,寓意“神仙富贵”;公鸡和鹿,寓意“功名利禄”;鸡冠花下站公鸡,寓意“官上加官”等等。这些都为中国人的,不分阶层的媚好所在。
那么,我们为什么如此的媚好呢?这是“礼”的无形约制,使得中国人的追求很难超出“家”的概念,喜欢扎堆儿,好热闹,跟风赶潮,好大喜功。因为,中国人信奉的是实用主义、现实主义和直观主义。所以,中国人谙熟的就是官场文化,只有物欲于自己的生活,媚好就是美好的。难怪古人感叹冷笑亲情被金钱污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论友情感言:“有酒有肉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说金钱决定尊卑:“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话利益扭曲人性:“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看世故叵测人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等等,这些都因“媚好”而失感慨万千,精准地刻画了人在社会生活中的本性。
除了丰富多彩的“媚好”之美,隋朝大臣韦世康倾向道家,他服膺老子止足求退的思想而提出:“为政简静,百姓爱悦,合境无讼。”这是古人“简静”的为官思想,或是一种为官态度。虽说,此等“简静与爱悦”是古人施政治国的理念,但也为官场之人、好文之人、赋闲之人,提供了一种生活方式。
那么,什么样的人要寻觅“简静”的生活呢?这是热闹过的人的追求,简静之美能够弥补“媚好”过后的感悟。因为,官场远比民间热闹,酒桌远比书桌热闹,市井远比原野热闹,即便是古刹也不是清静的地方。所以,简静不是远避尘世找清静,而是远避纷扰找安逸。
有人说,追求简静的人,生活是单调的;又有人说,追求简静的人,生活是清静的;还有人说,追求简静的人,悟道了生活而不是活着。云云“简静”之状态,好像“简静”就是一种生活的境界,或是一种大彻大悟的解释。其实,简静就是远避诱惑不到的诱惑,追求一种静穆的生活,享受一种不媚不俗的简单。
如今,热闹过后的人追求“简静”的活着状态,其身依旧徜徉在“媚好”的生活栅栏里。偶感,引经据典的从唐诗里找到了“简静”之美,感觉“简静”大都与雪有关,低婉呻吟柳宗元“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刘长卿“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杜甫“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等等,仿佛“简静”之美就是雪落梅花、晴空皓月、纸上云霞、陌上烟花……。可知否?柳宗元、刘长卿、杜甫等人都在官场混迹,却又因仕途不顺而对雪有感!
为此,媚好之美本是热闹中的乞食,而简静之美则是静穆中的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