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杭州，骄阳似火，西泠印社拍卖行一如既往地临盛夏而行春事。我儿子指着拍卖图录问我，为什么这么热的天还说是春拍？答曰，因为他们的秋拍在冬季。
中文用语讲究有点江湖才气的对仗，从北有齐白石，南有黄宾虹（四川称张大千，而江苏更正为傅抱石），到北有嘉德，南有西泠。你“人生太平”创齐白石天价，我“华祝三多”扶任伯年上亿。当然，欣逢重大庆典，这些吉祥图像，也在一个时间节点上表达了拍卖行及大买家对祖国和前程的美好期待。今天，股市不灵，大资金漂移至拍卖行，但是祝福的激情与喜悦的调子不变。有媒体爆料，《华祝三多图》通过本次拍卖，从海南卖家转移到江苏藏家手上，也算是回到江浙故里云云。我实在想不通私人收藏于江南何干，连歙县的老房子都能整体搬迁到杭州，它保不齐哪一天又跑到江北的藏家手里，或者去了岭南的交易所变身为产品。
茅于轼先生在最近的一篇博客中说，当今中国的投机市场非常发达。股票市场，房地产市场，期货市场等都有过度投机的现象。在这些市场中，价格不是由正常的供需决定的，而被投机者的行为所决定，这时候投机市场就变成了赌博了。过度投机导致类似赌博的财富集中化的现象，非常难以纠正。因为这是群众参与的结果。群众的行为不改变，这一过程就不会终止。从价值观的角度看，要鼓励勤劳致富，反对一夜暴富的机会主义。
投机者操纵价格的能力主要体现信息不对称原理的领会，中国现行拍卖法规中不对拍品真伪与瑕疵承担责任的规定，以及各发达省区以强势部门为推手的文化产业振兴计划，在微宏观层面给交易者打开了信心大门，又为中介者留好了免责后门。
何况，当前的社会勤劳致富并不容易，光有勤劳是跑不过CPI的。而拍卖行起码在表面上可以提供一夜致富的机会。东印度公司在17世纪介入炒作郁金香的案例，提供了泡沫从形成到破灭的如下路径：用一夜暴富的故事来塑造英雄，用英雄手中的玩具来堆砌中产阶级的品位，用中产阶级的渗透来裹挟全民热情，最终在玩具的传递与狂欢中悄然完成财富的再转移和重新集中。
不认可泡沫论的人士，往往执据于交易价值的稀缺与财富总量的扩张，不过，文化产品的高额交易价格初步实现之后，需要普世价值的认同以及学术界的有效研究予以背书，方能逐步确立其超然的市场地位，以此衡量，自索靖的出师颂，到黄庭坚的砥柱铭，包括当代的十余位亿元作品一路走来，盛名之下，谤亦随之，笔墨官司打了几个回合，真相也就偃旗息鼓。
74年过去，钱江一桥巍然屹立，老而弥坚；14岁的钱江三桥竟未老先衰，局部骨折，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两周之前，当有些专家还用遇雷即停的现象反证高铁的高科技之时，悲剧却以无法制止的速度潜伏在某个雷雨之夜，我还是想不揣冒昧地提醒一句，发财的故事越快，越要警惕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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