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焦墨山水的构图，从一般意义上讲，毫无特别之处。是那种太传统，太“经典”的前贤之法。也正是这种太传统，太“前贤”貌，反而体现出“寻常中之不寻常”。此类构图，几乎所有前贤宗师都是用传统技法——皴、擦、染等手法摹写自然山水的高远耸立、层峦叠嶂的危奇妙幻意境。而初中海却脱然一新地用笔，仅仅中锋，仅仅一写之“技”。如同京剧舞台上名角，一反繁丽炫彩的灯光、丝竹琴瑟的衬托，去却浮光丽色，甚至连背景与道具也脱手而弃。素面特立，连肢体也没有那绚丽中的花花动作，仅凭明眸皓齿间那一抹神情、一口清质丽音，就将那京剧艺术的情景与氛围全然而出。按行家话说，全凭了一身硬功夫。

用京剧清唱般真功夫喻说初中海焦墨的功力与画面山水境界，是比较贴切的。初中海在这幅作品中的“清唱”，就是以笔墨筑基，以骨力拓张艺术的氛围空间。画家极谙物象大道、造化幽谧之趣：将“骨力”与“丰腴”这组本来就相互对立的艺术表现，奇巧无隙地糅合到了一起。

此幅焦墨山水的丰腴，有别于初中海依靠枯、竭墨写出的那种深厚苍润和虚渺幻化之境，而是多用甚至只用“骨法之力”的笔墨来追求那种极致的“无墨之丰腴”。画面的丰腴纯粹在“无”中生“有”，将大量的飞白与黑漆漆、深沉沉、厚润润的墨色相间相融。笔墨的刚健、苍劲、峻拔，在它们的外围或线条的墨隙之间，“飞白”则成了天然的“丰腴”润感。这是一种对造化内美深切地感悟和超乎寻常地笔墨把握能力。这是画家心绪与造化机纾融为一脉、化为一体的自然流露。我们仔细欣赏、辨析，不断有这方面新的收获与喜悦：

上部以笔力写嵯峨，也形成了笔墨之外的那种以“实”衍生出“空、无”虚境中的丰腴。苍苍天际，渺渺云烟，此乃高山峻岭最丰腴的背景。无此丰腴背景，高山峻岭则无行踪可循。中下部则利用“墨黑纸白”，互为层次。在“黑、白”，“有、无”，“虚、实”之间追求那种笔墨韵致的多姿多态。层层叠叠，清简婉丽中反而显现出一种饱满、和润的丰腴，同时在用墨上偶尔焦枯一笔连写，笔根则多用浓湿之墨。“厚重”，出精神、骨干；枯淡，出“水墨润章”。飞白，更将虚实融和，使黑白浑为造化意境。此乃使得骨力、丰腴妙合相融。

画面高远之处，笔墨浑重，生、涩、拙味十足，极合人的视觉系统特征：近看分明，远看囫囵。墨色黑沉见山雄，使山的伟奇高挺概貌尽出。中下部的笔墨则呈现了细润、丰腴，肌理清晰，应和出山水余韵。又与林木溪流相切，使得这部位的笔墨主题尽兴而出。这里，有荒寒沉寂，亦有怡悦人心的山水天然野趣。画家用黑白之间有限的笔墨，营造出无限的山水意境。画家笔墨之妙在于：笔墨对飞白、留白的利用和与墨黑的辩证处理，达到了虚从实出、柔从刚出，无从有出。而且处理得浑合天成。“白”，无色，却韵味万千。

                                                                                汪海潮/文

本文来源于：琴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