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扇,是用来背负、系绑和包裹婴幼儿的宽带与被子。作为包裹新生命的保护体和连结亲子血脉的纽带,背扇具有无比神圣的意义。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妇女勤劳质朴,且部分生活在山区,以手工劳动为主,劳动妇女在生产生活中担任重要角色,不仅要生儿育女,还要耕地砍柴,妇女劳作时同时兼顾照料幼儿,于是用背扇将幼儿被与背上,既腾出了双手劳动,又加深了母子感情。
背扇凝聚了长辈对幼儿无私的爱,西南少数民族由外祖母送背扇的习俗由来已久,“自古生命外婆传”。当人类社会由母系氏族社会转变父系氏族社会,祖母为了牵系住已嫁人的女儿与女儿的后代,便将用心制作的背扇送去外孙,表达对女儿及女儿后代的牵挂和爱护,妇女们将自己从孩童时代开始练就的劈丝、数纱、编带、织花等等各项精湛的技艺和无限巧思,全部施展于背扇这盈尺之布上,用浓浓的母爱织绣成一幅幅美丽的画卷,一条背扇,联结了三代人的心,不仅表达了辈辈相传之意,也往往代表着各民族最高的女红水平。
西南少数民族背扇相较于其他地区背扇而言,有着更精湛的艺术表现形式。该地区的苗、布依、侗、水、瑶、彝、壮等30多个民族,由于地区差异,背扇有着不尽相同的造型结构以及丰富的纹样装饰。背扇的刺绣技法多样,不同支系在技法上各有所长。常见的技法有平绣、挑花、锁绣、堆绣、打籽绣、劈丝绣、辫绣、绉绣、钉线绣、缠绣、马尾绣、锡绣、蚕丝绣等十几种。制作颜料上多采用植物类天然颜料,如蓝草、五倍子、野山柳、杜鹃、板栗壳、杨梅树、茜草、红刺根、椿树皮、槐花等。
因其复杂的自然环境、多元的图腾信仰、悲壮的民族记忆以及民族融合的历史,西南少数民族背扇具有震撼的审美效果与特殊的文化内涵。深居崇山峻岭的西南少数民族,与日月山川为依,和花鸟草虫为伴,形成了尊重自然,与万物和谐共生的观念与习俗,呈现于背扇上则是不厌其繁的花草田地,日月星辰的纹样。那些方形的纹样,也正是西南少数民族居于高山绵亘、耕地稀少的地区更加珍惜土地、精于开垦的品格象征。远古时期,先民们大多认为其氏族源于某种特定的物种,并将视其为祖先,从而形成了图腾崇拜:苗族的蝴蝶妈妈、壮族的创世女神米洛甲、侗族的太阳崇拜、布依族的鱼图腾、央公央妹的神话等构成了他们其独特的生命意识与万物有灵的精神信仰,这些都被绣在背扇上加以崇拜,祈求图腾护佑。由于西南少数民族大多没有自己的文字,其对本民族历史的记忆主要记载于心口相传的故事传说、诗歌、以及服饰纹样为代表的象形图案之中,因此背扇上的装饰图案具有浓厚的族群标识,即所谓“穿在身上的史书”。当以儒家思想为主体的汉化文化开始传播至苗寨侗乡,背扇上出现大量“福禄寿喜”等纹饰即是这种民族间的文化融合。
中国美术馆的背扇收藏凝聚着捐赠者的大爱故事:早在2004年,中国美术馆举办了“马正荣捐赠贵州少数民族背扇艺术展”,马正荣先生将其收藏的120件背扇珍品捐赠给国家。2016年,中国美术馆举办了“情系寨乡——李惠贞捐赠西南少数民族背扇精品展”,展出了西南四省二十多个地区、八个少数民族的150余件精美背扇,这些珍贵的民族艺术品均来自香港“福慧教育基金会”副主席李惠贞女士的捐赠。她从海外收回大量西南少数民族背扇后,向中国美术馆无偿捐赠其中1770件。向捐赠者致敬!对祖国的爱与对母亲的爱一同汇入中国美术馆的艺术典藏而生生不息。
本次展览精选80余件馆藏精品背扇,创作年代从民国至20世纪80年代,以“生生”“自然”“凝望”“祈福”四个篇章彰显母爱的光辉和妇女们高超的技艺。凝爱于绣,将山川大河、日月星辰、神话传说、迁徙历史、图腾信仰,以及审美理想和美好的祈愿绣著其上,诠释着背扇艺术以华丽的手法和史诗般的记述方式讲述爱与美的故事。
让我们在展览中,聆听与传承古老的历史,感受无私的母爱与捐赠者的奉献之美。
“凝爱于绣——中国美术馆藏背扇精品展”呈现在中国美术馆三层13—17号厅,展出至8月27日12时(周一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