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职业艺术家调查报告https://www.huajia.cc 2017.05.26 15:36 来源:中国美术报 发表评论(0)
从北京到杭州 到毕立伟家采访时,他正随手用铅笔在茶台的小本子上画着草图。茶台下面靛蓝色的麻布,手工感十足,烧水的铁壶、桌边的兰草、墙上数量不多但经过挑选的近作,还有摆在角落里各种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儿,这位地道的北方汉子移居江南后越发 “精致”了。 4年前,毕立伟在景德镇结识了在杭州工作的夫人,并准备结婚。那时候毕立伟已经在北京待了10年,在燕郊也买了一套房子。“我很了解北京的状态,如果我们留在北京,她的工作要面临每天早起,挤三四个小时的公交去上班,或者在市内负担着高昂的房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少,而且她是南方人,对北方的气候也不适应。那时我本身也不想在北京长待了,就是想找一个生活成本低一点,能轻松自在地发挥自己能力的地方去生活创作。”过完年后,毕立伟一直在忙,“刚搬完工作室,还给淄博规划局展览馆做了几个水鸟雕塑,几个城市之间来回穿梭,现在刚刚安定下来,又可以安心地画点画了。”毕立伟喝了一口茶,笑笑说道。
毕立伟曾经在北京的工作室 到杭州4年,毕立伟一共搬过3次工作室。现在他与夫人和一双儿女住在这个80多平米的“云半间”里,这里不仅承载着他们的生活起居,靠门的一间卧室还被毕立伟改造成书房兼工作室,这间不足10平米的小房间足以成为他全部的精神乐园。“现在这个状态开始接近刚到杭州的时候了。那时候我们全家租住在城中的一套老房子里,房子在一楼,有个小院子,也有个小小的画室,窗外有一棵桂花树,”在那里,毕立伟有了第一个女儿,父母也因此搬到了杭州。“那时候我是真的没事儿干,一个人也不认识,无聊之中拿起画笔开始画画,现在想想那时的状态是很自在幸福的。”在杭州的这几年,毕立伟暂时放下了雕塑刀,用水墨语言记录着这份闲静。
2017 年,毕立伟在杭州的工作室 他的画里记录着这些“无用”的享乐,都是些生活里的直接细碎——刚出生的女儿,被“晾”在衣架上,可爱而灵动;赤膊的男孩,坐在小板凳旁,托腮凝视,做着白日梦;昨天,吃了一块冰镇西瓜,放在兰花纹的盘子里;今天,一只熟透的苦瓜结在枝桠上,摇摇欲坠。兴起之时,也发朋友圈分享一下。慢慢地,他的画开始有人喜欢,并有机构有意合作。 “刚开始有人要找我画画的时候,我觉得是件特别兴奋的事情,他们给我钱,我觉得是馅饼砸头上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把我的画拿去干嘛,但我觉得用喜欢的事情养活自己是个好事儿。”就这样,毕立伟卖掉了自己2年的时间。但他也坦言,当作品开始进入市场成为一种商品时,心里对它的定位就变了。虽然画的时候也很投入,但好像丢失了最本初的那种状态。“当那段时间过去后,我发现那不是一个拿钱可以衡量的过程。作品其实是我一段生命的记录,如果有人花高价买断你十几年,你想这值不值?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讲,他每个时间段考虑的问题应该是不一样的。我觉得最理想的艺术状态应该尽可能地不去销售自己的作品,除非藏家真的喜欢,而不是完全用来做生意。但作品是艺术家与外界沟通的媒介,可以通过一些印刷物、文章等途径跟这个社会来交流。因为作品是有限的,大多数人不会拥有我的作品,但可以通过这些途径来了解我的思想。以艺养艺的话,可以做一些周边产品、衍生品来流通,可能比卖作品心里要更踏实一些。” 17岁从山东轻工美术学校毕业后,毕立伟跟一个工艺大师学画鼻烟壶内画。“整整画了4年,在我们那边都小有名头了,”毕立伟如是说,“但我总觉得内画没办法满足我的精神追求,一直觉得自己还需要学点什么。”20岁那年,他怀揣着借来的1万块钱到了北京,在清华美院参加了一个进修班,住进了9平方米的地下室。“头一晚一宿没睡好,早上摸黑起来开灯,七八只蟑螂被我压死在床上;衣服在屋里四五天也不会干,我就躺在那儿画那些潮湿的衣服;当时没有收入,就在报纸上找了个帮人抄写的兼职,交了300块押金,写完了兴冲冲拿去换钱,结果发现很多人都在那等,负责人已经跑了,当时简直绝望了。”再说起这些时,毕立伟觉得很难忘,“最珍贵的体悟都在那几年里,那些经历塑造了我。” 之后的事情看似顺理成章,结束了清华的进修,毕立伟毅然放下“内画行当”,复读一年考上了中央美院雕塑系。“当时想,考上美院之后,人生应该就不会再蹉跎了吧,后来发现并不是这个样子。”因为要自己负担所有的学费、生活费,毕立伟觉得压力很大,那段时间,只要是能挣钱的事情都会去做。他办过美术培训班,疯狂地代过课。但之后,重复的审美让他变得很烦躁,“那时候我给自己发了愿,只要能够支撑我五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就不会再办了”。 大三那年,他被蔡志松老师选中作助手,这一年,他停掉了培训班,专心开始跟蔡老师学做雕塑。当助手三年,他从蔡志松老师身上学到了严谨与规矩的完美主义,但渐渐地他发现很难走出这种模仿的状态。“当时他们一看我的作品就说这是‘小蔡’,我很想做自己的创作,但状态很不好。”那时毕立伟花每年三万五的租金在宋庄租了个工作室,住在燕郊。“以前工作室的气息是散的,那里什么都有,小雕塑、油画、小稿,很不清晰。作为一个央美人,心里面总有一个声音,就是一定要做自己的艺术、表达自己,所以我在接雕塑工程的时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在北京一直是很焦虑的,又想做艺术又要挣钱,就在这种状态中纠结着,那时的我有点分裂。” 为了寻找自我的独立,他退了宋庄的工作室,每年花2400元租了个十平米的仓库。打点好之后,他在景德镇找了个20块一天的旅馆住下,“那时候身上也没什么钱,每天想着怎么创作怎么捏泥巴怎么玩儿,完全没有生活和创作的压力。我很喜欢当时的状态,特别幸福特别满足。”毕立伟唯一一个从北京带到杭州来的作品就是当时在景德镇做的手掌大的陶艺小品,一座小山上面,各种各样的小人或躺或坐,特别自由。当时他还跟朋友商量,如果他做的这些东西能维持最低生活标准,他就坚定地在景德镇待下去,因为心灵上的自由状态是最幸福的。 如果没有遇到现在的爱人,也许他会留在景德镇。
毕立伟唯一一个从北京带到杭州来的陶艺作品 “杭州传统的文化底蕴很深厚,完整了我的知识系统。她的那种闲散安逸的生活状态让我有闲情去玩味艺术。但北京的经历给了我生命的力量和厚度,给了我面对艺术的纯粹和尊敬。”现在的毕立伟已经还完了之前的合约,每天吃完饭画点画,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工作室跟他所有的起居空间一样,已经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真的没办法养活我的家庭,我可能会去做其他的工作,但画画已经跟我分不开了,变成了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因为其中感受到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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