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批评许江?https://www.huajia.cc 2017.06.01 19:05 来源:中国艺术批评家 发表评论(0)
近读《美术报》,看到对许江《视觉那城》和《一米的守望》的讨论,赞颂如潮,评价极高,兹引若干用语如下: “李白式的风格和风度”; “思想者的气质和姿态”; “特别宽阔的视野”; “通人素质”; “一个文化人的最高要求”; “中西文化传统的诗化的通境”; “在精神属性和艺术方法论上融汇中西的道路”; “当代艺术家对文化作整体观和价值分析的代表”。 等等。 评论前还有一则介绍:
“许江,中国美术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为十届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委员、全国文联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浙江省美协主席,浙江省油画家协会主席。”
对于“出书开一天的会”的研讨会,对于一片赞扬之声,他的回应是: 一、关于《视觉那城》
《视觉那城》是许江的都市诗文集,要说思想并非深刻,要说感受的确是细致入微。比如对杭州西湖的品味: 这段描写前后附图是1922年的西湖老照片。许江对于城市历史的记忆、追寻与慨叹,是《视觉那城》最精彩、最感人的地方。独以为全书以杭州书写最佳,上海次之,北京再次之。而外国城市中则以柏林为最。其欧洲行旅中对德国当代艺术意识形态的分析、亚洲考察中对亚洲时间及后殖民文化的分析,因其具体而深入,乃是艺术家写作中不可多得的文字。 坦率说,从思与诗、画与文、个人与城市、人生与文化的关系来评价许江的《视觉那城》,前面所引的赞语用得都没错。但阅读不仅是对书面的解析,它需要深入文字背后,去追问话语言说的起点以及隐含其间的意识形态和权利关系。
历史不仅是一种行走,也不仅是行走中的追忆和追寻,历史还是一种追问。追问那些造成历史的权利意识及合法性与合理性。比如关于北京城的解读就是如此。许江立足天上,以鸟瞰的方式,觉得北京怎么看都像一个“国”字。这国字天模的发现,让许江发出喟叹:“北京城生就要作国都”,“天命谓之性”,所以对梁思成和华南圭在解放后关于北京城护与拆的庭议,许江是这样判别的: 许江在这里强调的国家意识,高悬于所有人之上,却仍然有一个掌握在谁手里的问题。如果只要是国家意识就有历史的合理性和合法性,就不会有对文化大革命的否定以及对“四人帮”、米洛舍维奇和萨达姆的审判。我相信对阿富汗巴米扬大佛的炮击,塔利班也是以国家意识的名义进行的。当梁思成1957年说“拆掉一座城楼像挖去我一块肉,剥去了外城的城砖像剥去我一层皮”4 的时候,他不是历史吗?历史判断究竟是以人为本还是以国家为本呢?
对城市的解读实际上是空间、知识和权利的三位一体,历史性、空间性和社会性必须加以联系。许江以国家为本对城市的解读之不能让人信服,其原因在于,城市空间不仅以物质营造的方式存在、以精神想像的方式存在,而且以批判、否定、边缘、底层、外围、野地和他者化的社会实践方式存在着。而后者正是法国新马克思主义哲学家亨利·列斐伏尔在《空间的生产》一书中讨论的“第三空间”。这里充满统治、服从与反抗的关系,存在着身体、性别和主体身份的问题,是争取自由和解放的斗争的空间。许江《视觉那城》也曾在直觉感受中涉足这一领域,在全书中他写得很精辟的一段话是: 但囿于国家意识形态,许江不可能真正生活在城市的中国的“第三空间”,在关于北京的故事中他这样写道: “2004年秋天,北京的法国年开幕,著名的电子乐手雅尔完成他在午门前的晚会之后,乘一辆摩托,只身穿过天安门,驶入大广场,那一幕,静悄悄,没有声息,却深深刺痛了我。天安门之门是轻易不容一个人穿过的。这座门在我们心中,滋生着现代生活少有的神性,渐渐地带出我们生命中的某种神性。当我们置身于这个广场的时候,心中正是被这种神性所深深地感动着。”6 也许我应该置换一个例子,以中国人宋冬在天安门广场上的行为作品《哈冰》来讨论问题,以免陷入爱国与否的纠葛。许江所说的“神性”,让我想起一首成人化的儿歌:“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从五四运动以来,在天安门发生的事情究竟是让我们为神性所“深深地感动”,还是为反对神性而“深深地感动”呢?国家的确需要一个象征,但我作为公民,希望这个象征属人而不属神,属于民主而不仅仅是属于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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