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荷叶无穷墨 大巧若拙崔如琢https://www.huajia.cc 2011.05.14 10:28 来源:中国日报 发表评论(0)
每天与古人对话 对于自己多年的艺术创作道路,崔如琢曾撰文回顾: 余总角立志,曾师郑诵先、李苦禅,更于故宫旧藏历代名家翰墨得益良多。旅居海外后,收藏渐丰,见识愈广。近能得黄宾虹、潘天寿为楷范,远常以青藤、八大、石涛为宗法。承传统而不拘泥,袭法度而不食古。历半世始悟:“所谓画者,目之所见,心之所思,情之所系,意之所动,不惟笔墨章法,布局架构。眼界不到,修养不到,不足以言画。是以,画以心为境,画路即心路;画以思为界,想不到故画不到;画以情为盛,情未达则画无趣;画以意为先,意飞扬而后方有笔墨酣畅、挥洒恣意、痛快淋漓。余以为,胸中蕴蓄天地之大美,笔下自有变化之万千。意笔之美,盖莫能胜矣。” 这基本是他东方式艺术道路的轨迹。他对传统的坚守很大程度上来自他的两位老师。“秦仲文教他学画要学画史、画论;李苦禅教他中华美学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学,所以他认为,中华文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文化之一。”美术理论家黄鸿仪如此总结。崔自己也说,就是“按他们指的路去修炼。” 崔如琢十一二岁已经开始跟随不少北京名家学习,所谓“书风承袭碑派书家郑诵先,绘画则师从花鸟画大家李苦禅”。郑、李二公皆善书,书风又皆属碑派,主要追求拙厚朴茂的隋唐前传统。崔如琢的用笔功底因此就沿着郑、李二公的路子打下来。“其行笔之沉稳、浓重、拙厚来说,同龄画家中罕见。” 中国画的特点是,诗文书画合一,诗文书画必须兼修。书画家萧平认为,崔如琢“十几岁就进入京华大家的门,向大书画家、鉴藏家学习,这些都是兼学得来的,这条路是真正的中国艺术之路。”崔如琢曾在故宫临摹古画十年,画了不下几百件。“有一种打进去的感受,也正是因为从小热爱、重视传统,才有了之后的收藏。我搞收藏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投资,只为学习。”上世纪七十年代,他还曾被借调到文化部中国画创作组,在颐和园与李苦禅、黄胄、关山月、程十发、亚明等国画大家一起进行创作。 1980年底他离开中国,转年2月抵波士顿,不久转至纽约,从此一呆十多年。“对西方艺术有了一些感性认识,反过来对民族的东西有了深一层的理解”,崔如琢说:“艺术家学习传统的时候,如果对传统的本质不理解,很容易让艺术失去生命力,仅仅成为临摹的图象。”所以他认为,“遗传基因可以不改变,但营养要加强”。这反映了崔如琢对艺术的认识和对生命的理解,“传统的本质是发展,没有发展就没有生命,‘传’就是传承,不但要继承还要发展。” 崔善于从古今名家中汲取营养。他曾经潜心研究过董源、巨然,尤其喜爱“元四家”中的黄公望和王蒙、“清四僧”中的渐江与石涛以及近代名家黄宾虹、潘天寿、傅抱石;他极富收藏又精于鉴赏,这自然成就了他的绘画,使他能博采众长,使其艺术修养有很深的积淀。譬如他的大写意荷花,完全是尊重传统的水墨一路,有青藤、石涛的笔意,有李苦禅、潘天寿的影子,但面貌上、气势上,甚至内中的精神上都只是他自己了。 崔如琢告诉记者,他在美国的第一桶金来自纽约一处商铺的交易,“当时一下子赚了200万美元”。后来他陆续介入了金融、地产、股市等不同领域,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他就在收藏历代艺术大师石涛、八大山人、扬州八怪、吴昌硕、齐白石等人的书画作品,从宋元到明清再到近代绘画大师的精品共收藏了逾百件,包括敬亭山广教寺供奉收藏的“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 “每天与古人零距离地对话、交流,加深了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很好地学到了前代大师的笔墨与精神。让我能够‘走进去又打出来’” 崔如琢说。 崔的“坐拥画城”显然是大多数当代画家不具备的一个条件,王明明就认为,“他的收藏可以说在中国画界无人能敌。我每年去他家的时候,他从库房中拿出的几张画来,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从这点来说,他对传统的理解会比我们深,那些宝物,他天天要看、研究、去揣摩,他近距离接触这些大师的作品和历史传下来的经典作品,他比我们的优势要大。” 正是这样的“兼学”,使得崔如琢刚过花甲之年,但阅历却远远超过这一年龄段中的许多画家。而且“这三十年来,崔如琢先生始终按照自己的绘画方式去做……他一直延续着对于传统的深刻领会和认识,慢慢地深化对中国画的认识……所以才能达到这样的成就”,王明明认为,“中国画是需要沉淀的,是需要把对传统的理解和他对于生活的感悟两方面结合起来的,所以,崔如琢的作品中既有老师的痕迹,又有自己的感觉,所以雅俗共赏。” 在中国当代画家中,崔如琢被认为是最具传统人文精神的一位,他也被视为“最彻头彻尾”地忠实于传统者。乃至于他不仅传承了苦禅先生意笔的风采,而且谨遵前辈教诲,常年雇两个书童研墨作画,一概舍弃宿墨。“中国画还是要讲笔墨的,有笔无墨、有墨无笔都不行。墨的干湿浓淡造就了中国书画艺术从力度上的刚柔变化,到情绪上的跌宕起伏。过去我跟李苦禅先生学画时,苦老每次画画之前都是砚清水静,画完之后还是砚清水静。李可染也非常讲究,虽然他继承了黄宾虹的一些技法,也偶用宿墨,但每次墨要是研不好,绝不肯轻易提笔作画。这不光是种习惯和修养,也是种艺术态度、艺术素养和境界。” 不过,崔如琢绝对不是一个对传统抱残守缺、亦步亦趋的人。他屡次声称,中国画到了最后是一种修养,作画的最高境界是天人合一、浑然天成。“艺术要千变万化,真正的画家是与自然对话、与感情对话,所以我作画的三个原则就是不重复历史、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所以当20世纪九十年代他觉得自己的作品没有新意,干脆封笔十年。回国后重拾画笔,他的夫子自道是:与传统相比,我还是有很大变化的。但主题没变,也不能变,“画画儿总要讲传承,要研究中国历代有代表性的画家作品。研究的过程既是继承笔法,又是继承精神,是很具体的。薪尽火传嘛。没有了继承,画画就是瞎画了。”当然,不忘不等同于固守、死抱着,而是一种尊重,尊重前人给我们留下来的这些宝贵遗产。“有根,但不陈旧。” 以他的写意花鸟巨制《荷风盛世》为例。这是人民大会堂目前收藏的尺幅最大的写意画作,横18米、纵2.8米。画上,56朵荷花顾盼神飞,荷叶浓淡起伏、墨色酣畅淋漓,荷叶饱满而赋予张力,整幅画作既有伟岸之势,又不失冲和浑融之质,诗意的布局,完整的画面与雄伟的建筑相得益彰。山水画家傅二石就赞叹,敢画这么大的画,而且画出来让你挑不出毛病,首先功力必须达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画展很多,看到的好画不多,这个展览就凭这一张画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人物画家盖茂森则评价说,感觉那一朵朵向上的荷花就像灿烂的阳光下,各种各样多姿多态的人物,虽不是人物画,胜似人物画。巧的是,《荷风盛世》悬挂的位置刚好与傅抱石、关山月合作的《江山如此多娇》背靠背。两代笔墨,两番激情,共同彰显着中国传统文化底蕴及其各具特色的艺术个性和笔墨当随时代的创新意识。 对指墨画的探索更能明显地看出他的企图心。指画。是中国画一个特殊的画种。画指墨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极深厚的笔墨功底,需要心胸广阔,清静无争。需要手眼合一,心出自然。中国历来长于此道的画家寥寥无几。尤其近代,纵观齐白石、徐悲鸿、张大千、黄宾虹等一代巨匠,鲜见有“染指”于此者。至若李苦禅、潘天寿、傅抱石诸家中,也只有潘天寿长于此道。这一中国画中的冷门绝技被冷落多年后,独由崔如琢挺身而出,重拾振兴。 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言恭达对他的尝试评介道:“他的作品引发了如何在中国传统经典的基础上探索现代绘画的思考,就像现代艺术语言的转换,不但是一种继承传统,又要出新。我想崔先生他本身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综合吸收。尤其他在山水花鸟方面,能够在传统经典的艺术语言上,加上自己独特的一种语言来进行表现。这方面的创新,我感觉他是比较成功的。他作品显示了一种大气魄、一种精致,和一种豪迈之情,这种豪迈之情是一种时代气息。” 艺术评论家郎绍君认为,崔如琢的大写意出于传统,已形成自己的面目和特点。雄健而不剑拔弩张,用笔能方能拙,有一种辣味,不甜俗,没有熟练的习气,这是相当不容易的…… 传统文化的守望者 《诗 卫风 淇奥》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意思是:文雅谦和的君子,是历经切、磋、琢、磨多种生活艰辛生成的,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 如琢者,欲雕璞而成器也。在艺术领域沉淀数十年后,崔如琢更喜欢将自己称作是一名喜欢思考的“哲学家”。比如他认为东西方文化有着本质上的差异。 “西方绘画,尤其是传统西画,它的文化底蕴是科学,描述的是客观世界,是具象,所以像达芬奇等不止是画家,也是科学家、数学家、建筑师,同时又是一个画家。东方尤其是中国不同,绘画的底蕴是哲学,描写的是意象。西画描写的是眼睛看到的东西,我们描写的是心灵上的东西。不能说谁高谁低,但完全是两大不同的体系。鸦片战争之后,中国人慢慢失去自我,想拿西方的东西,来改造中国本身的东西,无论是古典的徐悲鸿,还是刘海粟、林风眠都在做全盘西化或中西合璧的努力。其实各民族的艺术应该拉开距离,这样世界才可爱才丰富。之所以我们这么多年难得出现一个真正的艺术大家,很大的原因在于我们没有成熟的教育制度和政策,美学体系很乱,也没有很好地给自己的传统、文化、艺术定好位。”崔如琢认为,中国的传统是丰富多彩的,文化精神是博大、神秘莫测的。“我想通过展览、通过作品,让人们看到不用西方的那一套,完全传统的绘画可以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当然,他特别强调,将来代表文化主流的,应该是纯正的中国文化,而非中西“杂交”之文化。 作为一名华人艺术家,崔如琢从10岁起就立志将画家作为终身从事的事业。“几十年的艺术生涯有一个深切的感受:一个华人画家,光会画画是不行的,要想画好中国画,首先要了解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功夫在画外’”。他将“指墨精神”概括为哲学精神,“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控制与不可控制之间,偶然与必然之间,断与不断之间,既是技巧的关系,也是哲学的关系……”;他的招牌戏画荷同样充满哲学思辩色彩,荷花娇而不媚,艳而不俗,俏而不野,赏心悦目;荷叶则阔笔泼墨,层次叠出,既活泼洒脱又高雅脱俗。“不拘于形又不离于形,有形无形之中,其形大矣。” 创作之外,崔如琢把将中华艺术推向世界视为一种当然的责任和追求。“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文化和艺术,就会被人瞧不起。一个国家也是这样,没有自己的灿烂文明,也得不到国际社会重视。一个国家的发展,与这个国家艺术文化的发展应该是同步的”。他呼吁“要从思想上真正热爱传统文化。这一点是中华民族和平崛起的很重要的方面,是精神崛起。如果国家强大了,可是在文化艺术上没有自己民族的东西,那是绝对不行的。”或许这是学界把崔如琢称为“传统文化的守望者”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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