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艺术的故事》是萦绕在我心中很久的一个愿望。在中国,几乎每一位艺术家都多少读过这部同名著作,也由此知道了英国艺术史家贡布里希,这与范景中先生的贡献密不可分。事实上,范老师和他的学术伙伴,不仅为我们完整系统地介绍了一个西方艺术史学派,也为我们勾勒出一个较为清晰的美术史形状。早在师从范景中先生求学的时候,我便萌生出创作的想法并在若干年后付诸实践,这件《艺术的故事》是第二次创作,它完全推翻了先前的思路。
作品包含着我的敬意——范老师以三十多年的不懈努力,从起初一个人到两三个人,再到今天的一个学术群体,他们通过译介西方美术史经典著作,从而推动中国美术史整体学术水平的提升并力图使艺术史成为人文学科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一漫长过程中所付出的心血,是怎样一段感人的艺术的故事?而这一事业的起点,正是《艺术的故事》的翻译与出版。作品不仅仅是向两位艺术史家致敬,也是向文明致敬、向一代坚守理想的中国知识分子致敬。
画面场景属于虚构。画面中心的照片是贡布里希爵士的前辈、著名艺术史家瓦尔堡,贡氏生前一直担任伦敦瓦尓堡研究院院长,他的办公室内就放着瓦氏的照片。贡氏头顶是他与好友、著名科学哲学家波普尔的合影。在书柜右侧顶端还有一帧照片,是贡氏与范景中、曹意强、杨思梁在瓦尓堡研究院的门楣之前,他们都对贡氏学术的译介有着重要贡献。书柜中有两本中文书,一本《玉娇梨》,一本《水浒传》,是我知道的他阅读过的中国古典著作。其实,贡布里希所阅读的并非中文版,早在19世纪,《玉娇梨》《好逑传》便经由法国汉学家雷慕沙和儒莲译介到欧洲,而《水浒传》的部分章节也早在1850年便由巴赞节译后发表于《亚细亚学报》。我将它们处理成中文版本,完全是因为贡布里希曾用汉字书写过上述著作的书名,这样便于更好地沟通两位学者之间的对话。画面左侧墙上悬挂着丢勒的版画《忧郁》,它有两层含义:一是贡氏所推崇的沉思的生活;二是代表贡氏在图像学研究中所取得的成就。这与贡氏身后的拉斐尔作品《帕尓纳索斯山》含义相同,共同代表他在文艺复兴领域的崇高地位。此外的图案装饰让人联想起贡氏的名著《秩序感》,同时,它和墙壁上的无忧宫照片一样,都暗示出学术与文脉的传承。
画面中还有两个中国元素,左侧是李唐的《万壑松风图》,右侧是杭州的三潭印月(范老师曾赠送给贡氏关于西湖的画册),它们隐喻中西文化的交流。画面最右侧有一台20世纪40年代的打字机,原物现藏中国美院贡布里希图书馆,但它不是太入画,我于是将其做了改动,使之更符合画面的需要。范老师手上是天津人美版《艺术发展史》,为了点题,我将它改回成原名——《艺术的故事》。最左侧隐约可见的蜡烛隐喻古典文明之光,在西方艺术传统中,它是时常出现的象征物。最后,墙面出现了乔尔乔内的名作《暴风雨》,其主题晦涩难解,至今未被完全解读,正代表了艺术史家艰苦的学术工作。
构图采用了传统的经典图式,形象及动态完全是我个人的设计。两位学者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初期才有机会见面,那时的贡布里希爵士已80余岁高龄,而范老师刚届不惑,故而我将范老师设计为站姿,以体现译者对前辈的敬重。在创作时,我有意将贡布里希画得稍显年轻,而范老师则更为接近我们现在所熟悉的形象。由于缺乏可直接利用的照片,人物的刻画颇费周折,结果只能说差强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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