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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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很次的纸,下笔时能感到粘着的纸浆抵触着水分的渗透,没有会呼吸的气孔,没有拖曳笔尖的华美颗粒,墨痕划过的地方,没有被浸润,却干巴巴的贴在纸面上。这样的纸,真该马上揉掉。但是女人的脸已经浮出了轮廓,无心勾勒出的表情,似乎还有几分趣味,顺势而下,渐渐的如行舟破冰,初始的抵牾褪散开去,团团化入幻变不休的浓浓淡淡,又丝丝冉冉的飘出画外。画境开合,一个抱猫的女人翘起椅子张望,月色如白,波心的涟漪随着她的倾斜漾开,一个永恒的角度构成的空白,突兀而起,横亘在女人和外界之间。我喜欢这个空白,在2008年,我画了几张多空白的作品,在作品中,我尝试用近乎野蛮的方式把主角强拉进画面,然后给她道具,用追光灯打在这个孤独的演员身上,让她沉入色墨交叠的直射。不过令我感到遗憾的是,在这种“现代化”的语言下,没有水的恣肆随性,没有笔的百般情态,没有膨胀与收缩,没有开合与避让,没有了耐人玩味的水墨本体的丰富性与无常,就好像一出宏大的歌舞剧被微缩成了小品。我对现代感开始感到手足无措。
秘密花园
对画面单纯性的理念坚持了没多久,我的画笔就“背叛”了我,不知不觉间,滑入了长满奇花异草的热带森林,那些潜伏在脑海深处的文学情节在热带植物的蠢动中开始萌芽,某种隐喻式的画面诱惑着我前往探险。揭开石头上的苔衣,穿过长满尖刺的灌木,亭亭的孢子植物羞涩的蜷曲着,在繁枝密叶的掩映下,洗澡的女人,以她们婀娜的躯体点缀天籁四起的懋野。关于洗浴的种种隐晦联想,在市井小民和文学家的心目中往往容易成为不约而同的串谋,而关于洗浴的种种情景在画家的笔下也被一再的设计和涂改,为什么洗浴具有如此大的发掘空间呢,当浴室中蒸腾的雾气蒙住了镜子,哗哗的水流撒在女人随意的哼唱中汩汩流走,有多少关于隐私的畅快诉说逝水东流。而严密的包裹在土耳其浴室中的大宫女,给一个丰腴的背影都足够令世人欣赏赞叹,仅仅出现在残章短句中的“侍儿扶起娇无力”,更是将关于出浴的场景推向想象力的高潮,这种对文字与绘画构成的陷阱的向往,似乎更加具有偷窥属性,满足人们探求原始本性的画面,似乎在原始意味深厚的自然中更顺乎情理。于是,入浴的女人点燃了我创作的灵感:她们相貌平庸,自得其乐,被“现代化”束缚的水墨与她们嬉戏调情,自由衍化,在幽深无路的草丛中舞笔而飞,更是还原了我无拘无束的天性。去他的流行和时尚吧,我需要渗化飞溅的水渍,就像孩子需要泥土,需要空气中的微生物,当我的笔上饱坠着会跳舞的水滴,我无法不满足它纵情声色的愿望!
现实与自我的交割
2008年以来的作品大多数都是段纸残片,我并没有告别现实主义式的主题性创作,这些画尺幅巨大,比之2007年的系列《乡关何处》,《瑶露》,《消费时代》,画面感更苍白。但是我希望把这条苍白之路走向尽头,于是就有了“终结者”《烟火人间》。写实的写意人物画,究竟离中国画写意精神的本体有多远?我觉得这是当前写意人物画家在写实技法上探索的难点所在。但我总体上还属于“保守”的:就是对于中国人物画而言,不能放弃造型。但是这个造型越准确,刻画越逼真,就越束缚水墨语言的表现力,同时,水墨语言的多样性本身具备的审美价值和意义也必然在这种追求真实的过程中被抹杀。二者能否兼顾,能否找到平衡,实践的过程困难重重。在现实主义的大型创作面前,我感到无能为力,利用照片描绘客观对象,往往会让笔墨沦为工具,但是,这种工具的自身局限却制约着画家的表现能力。对于倾向于工具性的画家而言,也许还不困难,但对我这种容易被“工具”的自性左右的人来说,却交织着痛楚和无奈。在无法释放自我的模仿性塑造中,我总会借机跳出来去画一些别的东西,直到最后,这个交割的过程使我心力憔悴。这场自我征伐的斗争没有结局,也没有胜败,作为创作者,画家个人的思考和创作之路不过是大时代背景和美术史波动下的一滴海水,无声无息。置身在万丈洪流之中,画笔可以主宰的,只有真实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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