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气,是灵魂的蒸发物。它又具有市井、江湖的集体遗传基因。目下,在中国书画界(包括书画家、藏家、群众)将此遗传基因发展到极致。
我们是很需要在中国书画界来一次扫“俗”的普及教育。首先得从头面人物做起,他们这些年奔走于大江南北,举行层出不穷的创作研讨会,必邀地方大款助兴,事后一个个如布袋和尚,背负着他们心仪已久的事物打道回府。如雨后春笋般的个人美术馆、巍峨的雕刻像也纷纷在各地出现。
这俗气的根源就是“无文”。书、画的高雅来自天地大美,当我们趋近这大美一步,便远离俗气一步。
拙,意近古朴、浑雅、天真、生涩。为一个“拙”字,很多极聪明的人,要使自己糊涂起来。譬如郑板桥极富才智,然而为了“糊涂”,他必须削除自己过分的敏锐。他的喟叹“难得糊涂”,恐怕不光指仕途或人际关系,也包含着艺术上的追逐。笨,指智商不高、愚蠢麻木,这在中国画上,绝对是要拒绝的。扬州画派中的金农显然是个愚不可及的笨家伙,他那排列如算子的黑漆书,还可看吗?他那几枝横七竖八的梅花,气韵何在?我看扬州八怪之首的位置,还是应该留给郑板桥,而不属金农。
装傻,则指具备狡猾、奸诈的品质,偏偏装痴。画人必平顶而无脑,画身必佝偻而曲扭,画脚则平摆浮搁,画树叶则学八大画两个圈,画树身则如瓶中之鸡毛掸。
拙、笨和装傻有着原则性区别,不弄清楚容易使浅识者误入审美之迷途。判断美丑的终极标准只有自然。
我把画家分为九个级别,有正六级负三级。正六级的最低一级是画家,基本上画出的东西能够赏心悦目;第二是名家,风格独特;第三是大家,能够达到让天下人风起云涌地跟着他走;第四是大师,他们的作品能够使你在灵魂上有所升华;第五是巨匠,500年必有王者兴;第六是魔鬼,古往今来,一个还没有。若举庶几近之者,西方的米开朗基罗有点接近,东方的八大山人有点接近。
说到负三级就惨了,第一级一天到晚在那儿画画,可不知美为何物;第二级与美南辕北辙;负三级对美有着本能的仇恨。
当今美术界,终身勤于斯而不闻道的画家大概占到80%,南辕北辙的估计要占5%,与美不共戴天的要占5%,真正够水准的艺术家,基本是在10%的范围以内。我说的不是狂话,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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