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之变”与“四大诉求”问题讨论——水墨问题述要https://www.huajia.cc 2017.11.18 19:54 来源:中国艺术批评家 发表评论(0)
中国一百多年来,由于众所周知的政、经动荡、中西文化冲撞的缘故,促使我们的水墨领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这里仅仅截取了改革、开放以来的四十年来谈(却不敢说前面的半个多世纪就没有“故事”)。 一、“水墨之变”时间节点及史实概述
在近四十年里的最重要事件和时间节点,大致上有这么一些: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还有一支“异军”——“张力表现”展览(做了二、三回)。“张力表现”是刘骁纯与陈铁军共同提出的,刘骁纯还给出了自己的阐释。该展览的影响力主要是在北方。由此可见,“实验水墨”其实是包括了南、北两支人马:“抽象水墨”(策源地在深、广、沪);“表现水墨”(策源地在京、冀、陕)。当然,也不是绝对的。“抽象水墨”在京、津两地也有代表;“表现水墨”在鄂、湘、贵三地也有代表。 1997年,吴冠中发表了“笔墨等于零”的观点。在世纪末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至今不曾停歇。由此可见,在笔墨问题上,“保守主义”的势力依然很顽强! 吴冠中其实并没有完全否定“笔墨”的意思。他只是想强调一下:笔墨是用来表达(感情和思想)的,没有用它来表达 的时候,它自然就是“零”了。他也完全没有想到,笔墨真的可以等于“零”——可以不用笔墨来表达!而且,这一幕在他的观点发表之前就已经出现! 临近世纪末,出现了一个新概念——“都市水墨”。鲁虹与王璜生在深圳策划了《都市水墨展》。“都市水墨”与“实验水墨”是前、后出现的现代主义水墨,性质上相似。 2000年,王川在深圳做了一个名为《零·点》的仪式(行为)加装置加平面水墨作品的个展。这个展览再一次预示了“笔墨归零”的前景。 水墨的新世纪也由此揭开了它的序幕。 新世纪的第一个时间节点,就是2001年。皮道坚、王璜生在广东美术馆策划了《实验水墨20年》大型展览。这个大型展览,参展的人数众多,阵势强大,分类清晰,是“实验水墨”力量的一次大检阅!可从今天的角度来说,比较有意思的是:它原本是想借此推动“实验水墨”继续往前发展,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展览竟然成为了一个句号的节点。
同年,鲁虹、孙振华组织、策划了《重新洗牌:以水墨的名义》展。这个展览在深圳举办,所展出的作品带着明显的观念性和“泛水墨”的特征(其实就是1996年出现的“观念水墨”的一次组团亮相)。它等于是与上面的《实验水墨20年》唱了一个“对台戏”:一个指向了现在与过去,具有了总结性意义(《20年》);另一个则指向了未来,具有了启示性意义(《名义》)。顺便说一下:十多年后,鲁虹与冀少峰联手在“湖北美术馆”策划的《再水墨》展在策展思路上延续了《以水墨的名义》的做法(只是在局部上作了一些调正)。
近年来,“新水墨”开始再一次走出国门,扬名海外(兹不一一)。 二、“水墨之变”的“四步走” 笔墨有它自身的一个宿命的过程(顺便在此提一下,我并不认为“笔墨无止境”。反而认为是:笔墨有止境,精神将永存)。这个过程分为了四个步骤——这还是我前不久在《人民日报社》举办的一次会议上提到了的。笔墨的宿命的第一步是:重拾笔墨,亦即是回归笔墨。最典型的例子是“新文人画”,如大家所熟悉的王孟奇、常进、刘二刚、卞雪松、朱新建、李老十、林海钟等。第二步是笔墨(也包括了色彩)分治。因为很多朋友不是做这个专业的,所以我把“笔墨分治”讲得稍微清楚一点。这里的分治指的是:笔(线)是笔,墨是墨,色是色,分开来加以治理,各有所擅长。举一些例子来说,在这一次展览上,朱建忠、田卫主要是治墨。朱建忠治墨的过程是反反复复几十遍,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出来的东西是那么浑厚而耐人寻味。田卫的那条“线”其实是光带,而且是用墨“逼”出来的。在田卫的作品中,这就是他的灵魂线,但是这根线绝不是什么传统的用线!许华新、杨键的东西主要也是治墨,而且主要是治淡墨,他们的用线只是一种辅助性的。王爱军主要是治色(彩)和块面,线同样是辅助性的。专门治线有:李华生、张浩、樊洲、党中国、李洁等。还有洪耀的“弹线”,仇德树的“裂变线”,邵岩的“射线”,张强的“踪迹线”,等等。皆是分而治之,且是各路高手领风骚。 第三步——泛化的笔墨,或者称“非”笔墨(“非笔墨中心”的观点是我本人在1994年发表的一篇文章的题目。刘骁纯的说法是“非文人画笔墨”),还有学者(鲁虹、冀少峰)称它为“再水墨”。相似的意思就是不再有传统意义上的笔墨,而是“借题发挥”,看似有笔墨,实际无笔墨。2006年,我在《水墨同盟》展览研讨会上明确提出:当下水墨存在两大系统——笔墨系统与非笔墨系统。举个例子,张羽的《指印》、南溪的“晕点”,还有了3d的效果。所谓“晕点”,也是中国笔墨的“基因点”。但是,他把它泛化处理了,其实就是把它作为一个媒介来处理了。“指印”、“晕点”,还有刚才提到的各种各样的所谓“线”,等等,这类例子还可以继续举下去,如梁诠的丙烯线,刘国松的“纸筋线”,“背拓”(他自己称之为“革中锋的命”),等等,都可以归入泛化的笔墨系统。 第四步——最有意思的是第四步、也是我现在重点关注的,叫“笔墨归零”或笔墨蜕变。也就是说,传统笔墨进入了“凤凰涅槃”的“死亡”过程,开始弥散、托生、脱胎换骨。由此开始,就把中国近一千多年的水墨画带入了一个与国际间平等交流的当代语境。这个变化是我所看到的也是最为兴奋的变化!最好的例子,就是谷文达的《长城》,你们在网上找找这个作品,就会明白我讲的意思。在谷文达的许多新作中,笔墨虽然归了零,但它同时又在蜕变、弥散、重生……除此之外,还有杨诘苍的《千年墨》(是在法国做的),还有徐冰最新的《山水》,还有张羽的《上水》《上墨》,都是我所看到的新的一线希望。希望总是美好的,愿我们不断地去追求。 我们可以继续留恋传统笔墨(没有人敢夺去你手中的毛笔、砚台),但却不能不承认“笔墨之变”这样一个铁的事实!正如唐人所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所以说,说混乱是混乱,说不混乱也不混乱。 三、当下水墨之“四大诉求” 如果说“水墨之变”还只是前台的表现,那么,隐藏在后台的真正动因又是什么?纵观40年历程,其实只体现了四种各不相同的诉求——这是我在今年“西美”当代艺术论坛上表述过的观点。 这四种诉求分别是,一:“笔墨回归”(包含了“笔墨分治”)的背后是——复古的诉求。搞美术史的人都知道,历朝历代,都有过复古的诉求。所以对复古的问题,不要给以一种鄙视的态度,而应该给予相对公正、客观的学术态度。倡导复古的人,有的就是想“托古改制”,如元代大名鼎鼎的赵孟頫。所以,古亦不古、古亦是今。所以,对于复古的诉求,不要一棍子打死,这里面有很多东西是值得推敲和研究的。前面提到的“新文人画”也想托古改制。所以,作为一种诉求,它可以继续存在。 “笔墨回归”的背后还有一种诉求——这也是今天已不可回避的话题——先是现实主义诉求,后又发展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还要加上“革命浪漫主义”)诉求。出现了受到“庸俗社会学”和国家意识形态控制的“新中国画”,还终于“一花独放”。它存在了半个多世纪。大家都清楚,它其实也是一个很复杂的现象。其中还产生过像傅抱石、赵望云、李可染、石鲁、关山月、钱松嵒、陆俨少等巨匠。对于这个诉求,作为一个学术话题还要进行深入的讨论,不能一棍子把它打倒一边去。 “笔墨分治”与“泛笔墨”并存的第三种诉求,也是现代性的诉求。最重要的例子就是“实验水墨”。“实验水墨”,表达了我们新一代艺术家的现代性诉求。现代性诉求的核心是:找到艺术家的主体位置,表达艺术家的主体意识,体现一种现代精神诉求,同时也是一次语言的革命——整个现代主义运动,是一次形式主义运动。中国的现代水墨和实验水墨也不例外。这里面可取的就是主体意识的觉醒,主体性的确立和现代精神的表达。这对中国新艺术的建构,具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从“泛笔墨”推进到“笔墨归零”是第四种——当代性诉求。这是在全球化背景下发生的一种新诉求。 当代性诉求是对传统观念的彻底颠覆和更新,以及多元、包容、融合的一种文化态度和立场的体现。当代性进入到水墨领域,成为一种诉求,起点也在“新潮美术运动”时期(也是我最近提到的“前当代现象”)。真正的标志性作品则是前面提到的《联合国-长城》(谷文达)。一直到现在,它也有了30年的历练史,但还未真正成熟。“笔墨归零”之后,不再有纠缠不清的“笔墨”、“泛水墨”(水墨性)问题,它完全融入了多媒体、多元化的当代艺术大家庭之中,只是在一个深层次上,仍会有“水墨精神”的隐隐闪光和“中国智慧”的体现,也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让好事者去辨认出它的前世今生。 在一更为宏观的角度来看:以上所谈到的“笔墨之变”与“四大诉求”,其所折射出的既是20世纪至21世纪水墨艺术家的观念史、心灵史、精神史的变迁,也是中华民族社会史、经济史、文化史的变迁。(这些问题,我发表在《批评家》第一期上的《水墨领域内的社会学转型》一文中已有所涉及。更深入的论述有待来日) (注:这原是分别在几次论坛或研讨会:2017年4月“西安美院-当代艺术论坛”、2017,6月“虞山当代美术馆”《新人文画5人展》、北京《中国画强元展》上的发言。回来后,重新加以联缀、扩充、修订、整理而成。一些史实难免会有遗漏或出入,本人不胜惶恐,企待方家指正,再作修订) 2017,8,20,修订于南京-草履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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