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有一大批海派画家未被发掘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佚名

潘君诺作于1973年的《丹荔蝉歌》

  《东方早报·艺术评论》第83期(7月22日)所刊姚善一《清芬逸珠,永存画史》追忆了一代画人潘君诺。在7月26日“潘君诺画展”后,部分艺术收藏界知名人士与观众就潘君诺的绘画艺术进行了研讨与交流。

  潘君诺(1907-1981),名然,晚年号然翁,斋名“虫天小筑”、“茧蜕斋”、“演雅楼”,以写意草虫开宗立派。亦擅蔬果、鳞甲、翎毛;书宗李北海,后习怀素;善度曲,通诗文;性诙谐而具巧思,擅口技而能虫语。

  

    郑重:现在画草虫的画家很少了

  现在画草虫的画家很少了。自古以来就有画草虫的画家和画作,比如黄荃、徐熙、徐崇嗣,黄荃的《珍禽图》有十几种草虫,而徐熙的草虫真迹已不可得见。比较早的写意草虫画家有宋代的曾云巢,他和潘君诺差不多,一天到晚和草虫打交道,到野外草丛中去看草虫。当时形容曾云巢“不知我之为草虫,草虫之为我”。潘先生也是这么一个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处在一个很潦倒的状况。当时在上海画界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

  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从考古学来讲,常州的文化是往西走,不是往东走,有好几个人是画草虫的,走到镇江就没有了。明代的孙龙是江苏武进人,是画草虫的;清初恽南田是江苏常州人,也画草虫;潘君诺是江苏丹徒人,又是画草虫的,而且画得这么出色。我觉得这个现象很值得研究。

  潘先生这样一个画家,在当时是正儿八经的海派代表。现在研究海派的人,真正海派的人没有去研究,而把张大千傅抱石都拉到海派里面。我感到真正的海派,像潘君诺流派、江寒汀流派、吴湖帆流派等里面,像潘君诺这样的画家,有一大批没有去发掘。

  

   谢春彦:两位老人曾这样苦苦度日

  郑重大哥的海派研究的角度,我觉得很有启发。其实我们小时候在上海所接触的老先生,就是文化的传承。有些大牌的画家,因为名气大,就想拉到上海,为上海壮声色,实际上是和上海的总体文化有关系,但从画派来讲,说是海派恐怕是有点牵强。

  我从前有个朋友告诉我潘君诺先生,后来我听到刘海粟、夏伊乔先生讲起潘先生。“文革”我们都经历过,但是我们和潘先生比较起来,潘先生是在受压迫、受迫害的最底层。我记得,他住在梵皇渡路的石库门弄堂房子的底楼,是从灶披间进出的,房间里真是没有什么东西,有个小阁楼,我没有上去过。我没有看到过潘先生的床在哪里,他是睡在阁楼上吧。这位画虫的圣手后来糊里糊涂被发配到西北去,回来以后依然受着压迫。

  潘师母也是一位想起来令人伤心的老人,陪了潘先生一辈子,真是不容易。潘先生、潘师母这样苦苦地支撑,我就想起高尔基以前讲过的一句话:“我看到了乡村教师,就觉得对不起她。”当时潘师母作为有问题的家属在里弄里糊火柴盒,你想想一天能赚几分钱?两位老人就是这样苦苦度日。

  潘先生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画画。我记得他在画蟋蟀头上两根很细的须的时候,他总是把毛笔在舌头上舔一下,以前听说石涛笔笔都从口出,我在潘先生这里真是看到了。

  

    汤哲明:他的作品有很强的传承性

  上海书画出版社多年前所出的《海上画集》,其中潘君诺的资料就是我收进去的。潘君诺先生作为一个很标准的海派画家,我觉得郑重老师讲得很正确。我们讲到潘先生,他是个草虫画家。郑重先生讲到草虫画史,的确古代有一个画专门题材的时期,特别是宋朝。宋朝以后,特别是元、明、清文人画兴起以后,专门画的趋势就没有了。一直要到近代,特别是海派开始以后,又重新出现画家专门画的题材。这个现象和题材一直延续到今天。比如张善孖画虎,熊松泉画狮,虚谷画金鱼,齐白石画虾、画蟹,吴作人画天鹅、骆驼,包括潘君诺画草虫。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主要是从海派开始,绘画走向商品化。一个画家要成功的话,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看他有没有风格。

  我从小就知道潘君诺先生的画,他的作品有很强的传承性,我觉得大概传承了三个类型:第一个是海派大写意花卉,这可能与他拜师陈半丁有关系。他不光是画大笔的兰花、菊花,还有一张非常精彩的荔枝是明显受到金石写意画派的影响。因为陈半丁是吴昌硕先生的学生,受大写意的影响。潘先生更主要的是小写意。他拜师郑午昌、赵叔孺,特别是赵叔孺,他是画小写意的高手。我觉得潘先生用笔用墨特别润,画得很滋润,形象的概括性特别好。我觉得受前人的影响是传承,是作为中国画最起码的基础。难得的是潘先生能够变化,他的变化主要体现在草虫上。他画草虫既是他的特色,也是他的风格所在:兼工带写的小写意笔头,对草虫细致部位非常深入的刻画,画出来的草虫特别传神。潘先生作为海上画派非常有特色的画家,很可惜今天了解的人不多。上海有许多大师级的画家,其实也是桃李满天下,他们的学生现在有权有势的不少,但很少有像潘先生的学生这样为老师实实在在地做一点事情。

  

    曹可凡:启动对海派画家另类研究

  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听说潘先生大名,那时我在朋友家里看到潘先生画的几幅草虫,印象非常深刻。

  其实在那个时代有像红薇老人、像潘君诺先生、像陶冷月先生、像汪亚尘先生一大批今天看来非常优秀的大师,在他们身后随着时间的淘洗慢慢地湮没了,似乎海派画史只剩下吴昌硕、虚谷、吴湖帆或者张大千了。其实一部长长的、宽阔的海派画史,是由无数的在不同层面上的画家支撑起来的。潘先生画展本身的意义已不在于绘画的本身,而是希望能够启动对于海派画家的另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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