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展览的最大弊端

    一位在地方美协负责的朋友，打电话来说：“现在的画展评选非常尴尬，有些作品在我们这个地级市的美展中没有入选，寄到全国中国画展就能获奖。有的在我们这里是获奖作品，投到国展又不能入选。你说是地方评委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国展评委不识好歹”？

    这话让我思考良久，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是涉及到中国画艺术全国统一，还是百花齐放，保留地方特征的问题。艺术有艺术的规律与标准，但是地域有地域的特点与风格。

    上世纪前半叶，由于外来文化的冲击、社会的改朝换代，中国画领域出现了流派纷呈的局面。其中“海上画派”是中国近代以来最为重要的绘画流派之一，所倡导之新的绘画审美观念与方式，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对画家们创作仍具有益的启迪。“岭南画派”以岭南特有的景物为题材，主张创新，主张写实，主张中西融合，在绘画技术上，一反勾勒法而用“没骨法”，用“撞水撞粉”法，以求其真。“京津画派”在清末，北京作为三朝故都，传统文化积淀颇深，画家云集于此，在传统的基础上寻求发展。“长安画派”是以西安为中心，西北地区一个大的画家群体。他们接受了五四写生思想影响，深入生活，批判现实。开创了一派生机勃勃的画风。各种不同形式和风格的艺术自由发展，出现了艺术界的繁荣景象。

　周积寅先生曾这样定义——绘画流派简称画派，是指在一定的历史发展阶段内，由一些思想认识，艺术见解，审美情趣，绘画风格和创作方法等相同或相近的画家构成的群体。

  画派的形成有二大因素，一则是社会环境发展的必然成果，一个地区或一个时代、有一群人应运社会意识的交集点，实现共同的理想。二则是画理画风相近，甚而有师承关系。前者是自然聚合，后者较有人为因素。然而就画派的归类而言，二者之间亦有互动的关系，与社会发展，与人生价值的认定有关，既是自然形成的文化现象，也是生活的需要与风气。各画派以其各自的特点建立了独特的风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我们现在的情况如何？每年十几次，过于频繁的全国展览，持续了20年，形式、评选机制不变，评委虽然也有地方画家参与，但都是以北京名家为主。全国展览代表国家行为，极具导向作用，年轻画家为了入选，必然迎合评委口味。这样就形成一种严重的泛化倾向，泛化的危险就在于消灭地域性，消灭个性。打开任何一本展览作品集，总是那样一些人所公认的、千篇一律的节奏。许多画家因此在艺术风格上或较多地因袭前人、模仿名家而独创性不够，或互为相近而独立性不显，没有到达相应的艺术高度。中国画是人类精神生命的最直接的艺术形式，中国画的艺术形式与我们生命中的感觉、理智和情感生活所具有的动态形式处于同构状态。中国画的内涵，源于个体精神的丰富性，“统一”是精神个体性的天然杀手。借“统一”而求文化——中国画的繁荣，不啻缘木求鱼。

    全国展览当年发端是好的，曾经有过生机勃勃的时候。然而一旦形成规则，便开始衰落，失去生命力。画是为着一种民族精神及美好心境而创作的，只有这样的作品才有它应有的艺术价值。我们的艺术管理部门、画展主办部门，应该抛弃一切可能提供给画家的陈腐观念，人们所能提供给画家的一切，同画家的思想及个性相比，都是次要的，我们应该避免约束画家的个性。画家的创作只须遵循自己的生命和思想逻辑，个体精神及生活的表现，是艺术的生命所在，不同的地域特征是艺术的丰富。正是在这一意义上，创作才具有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