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曹禺74岁;黄永玉60岁。这一年黄永玉给曹禺写了封信——“你是我极尊敬的前辈,所以我对你要严!我不喜欢你解放后的戏。一个也不喜欢。你心不在戏里,你失去伟大的灵通宝玉,你为势位所误!”晚辈如此批评前辈的言词在今天已经不可能有了。批评出了问题,众人基本上都是指责批评和批评家,而忽略了被批评者。
被批评者态度很重要
曹禺“的确没有想到”,“永玉,你是一个突出的朋友,我们相慕甚久,但真见面谈心,不过两次。我能得你这般坦率、真诚的言语是我的幸福,更使我快乐的是,我竟然在如此仓促的机遇中,得到你这样真诚见人的友人。”“你的长信已经一页一页端正地放在照相簿里。”曹禺对于批评的态度应该成为今日的楷模。
要听得进真诚与坦率
现在的社会中名家很多,能够听得进批评的极少。因此,批评被异化成吹捧,成为一种买卖和营生,既缺少真诚与坦率,又缺少接受真诚与坦率的胸襟。如果今天的名家中还有人能够听得进“从一个海洋萎缩为一条小溪流”,那么,我们的艺术现状就不至于如此。这就是最近这一来一回的信所引起的强烈反响。难道批评的时代也这么过去了吗?
批评是责任和友谊
“总是‘高!’‘好!’这些称颂虽迷惑不了你,但混乱了你,作践了你。”这实在不像一个晚辈的批评,连黄永玉都感觉“好像在毁谤你,有点不安了。”但黄永玉“我不对你说老实话,就不配你给予我的友谊。”对前辈、师长,甚至是朋友的批评是一种责任,是一种真正的友谊。可是,这种责任和友谊也不见了,真的不见了。
批评要准确和精到
“命题不巩固,不缜密,演绎、分析得也不透彻。过去数不尽的精妙的休止符、节拍、冷热、快慢的安排,那一箩一筐的隽语都消失了。”面对黄永玉的点穴,曹禺说:“是你这样理解心灵的大艺术家,才说得这样准确,这样精到。”由此,不得不佩服曹禺这位20世纪伟大的剧作家。批评的准确与被批评者准确的接受是相辅相成的。
为势位所误
现在“为势位所误”的知名画家有很多,各个层级都有;而“为势位所误”的美术批评更多。“势位”的尊严不仅阻隔了批评,而且也消解了批评的正能量。因此,眼看着很多名家躺在很多年前成名作的功劳簿上,如同曹禺的境遇那样。可悲的是,他们没有觉悟而沾沾自喜于那市场的忽悠,以致失去了曹禺那自我判断的能力。
寻找信心和希望
当人们现在对批评失去信心和希望时,面对黄永玉和曹禺之间的通信所涉及到的批评,而看那个上世纪80年代的风气,实在也是有着强烈的比照。那时还没有全国性的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也没有省市级的,可是,那种自发的涌动所呈现的真诚和激情,真正的批评正是今天所欠缺的。所以,组织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营造良好的批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