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选择了将绘画作为事业时,我也就选择了一种在游历中体验生命的活法。每一幅作品,都是自然万物的生命和存在形式在我画布上的投影。而每一次的外出游历,都是我循着心灵之河逆流而上的一次折返,折返到一个精神放逐的出发点,去找寻我的创作源泉。面对群山,面对一片片浓烈的色彩和山野的风,深深感动我的是流动于整个空间之中的灵性和神秘。它覆盖着山、树、人和夕阳,覆盖着云南独有的民风民俗。那么悠远、纯净,于万籁之中弥漫出混沌初开时的灵光灵气。
每次游历归来,我都醉心于创作之中,每幅作品都是我用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传达心灵感受的产物,我试图将自己的视点角度与我所体验到的那份平和注入作品之中。我总是迷恋地时时眺望自然的变化,这种眺望幻化成我作品中偶然的色调——这是一种有着想象的印象,由远及近,从内到外,从黑白到绚丽的色彩相间,如同那转瞬即逝凄迷的时光梦境。
我时常感动于那些在夕阳中侧翼的候鸟们带来飘荡于天空中的幽幽暗香,感动于某天很美的黄昏,它宁静得可以听到湖水的心跳,鸟儿划过的弧线,在空中不停地飞旋。我说不出画里的阳光该以怎样的方式进入一种超然的寂静,冥冥之中我茫然失措。而光与影,只是归家时必须带回的旋律。我怎样才能将得到的又原封不动地一一奉献?
时光如流水,这些深藏于心底的记忆,仿佛轻轻回荡于空中的老歌,我的心也随着这源源不绝的音乐奔向心灵的栖息地。我必须通过绘画来表现自然界中这耐人寻味、充满生命的静谧状态。但绘画是视觉形象的东西,要用实际的形去表现这些抽象的观念,确实是件难事。这需要用心灵去体察和挖掘生活的奥秘和人类共性中的那一部分,并在绘画中产生出神秘的象征意义——人类及天、地、动植物生活的共鸣主题。我很赞同“美是朴素的生命的运动”这一观点,我不想抛弃这种单纯的信念,我将通过艺术的手段不断加以再现。艺术何尝不是一个完美的人生梦境呢?
我发现自己沉迷于这种状态,那是融入寂静的自然中忘我绘画时的快乐。因为,在钢筋水泥的都市中,正是那一抹浮动在心中的青绿记忆,滋润着我的画笔,也带给我精神上的宁静与清凉。这是一种让我静心的超然,同时也是一种让我血液奔流的创作激情。
我希望在画面中贯穿一种平常的、近乎“无为”的语境,以透视出厚重的民族文化底蕴。从毕业创作《蓝色的气流》、《晚风吹过》,到《冬天过去了》、《秋果》、《暮归》、《花语》、《溶雪》……几乎都是沿着同一种风格,同一条路前行。其中不同的体验、感悟,其艺术语言都是力求注重意境,注重色彩的沉静与含蓄,注重对微妙细节的把握和控制。在制作程序上,也力求精到,不强调线和斑驳的肌理,而把色块的微妙渐变大量引入作品中,这虽然增加了印制的难度,但自然形成了与其他版画家不同的风格。
有一本书中说:“伟大的艺术品,既是一条河的源头,又是河流本身。它从心灵流出来,而敏感的心灵又能清晰地看到,它还有一个更加遥远的源头。它从远方流向远方,永不停息。”很大程度上,对我来说,绘画的快乐就是把转瞬即逝的生命感悟倾注在作品深处,并等待着它在另一个心灵中复活,流动成一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