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古人 师造化 得心源--山水画创作的三个重要因素

    在中国画领域中，山水画是一个重要的画种。无论是在绘画的理论著作、画史画论的典籍，或是历代流传的名家名作，山水画均占有很大比重。历代流传的山水画著作与山水画作品，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宝贵财富。

    在山水画的研习与创作中，“师古人”与“师造化”是由来已久的两大课题。以“师古人”获取前人丰富的技法经验，延续并保持中国山水画的特征和基本面貌，追求一种在比较与鉴别的基础上形成的品味与格调；以“师造化”来印证前人的技法与创造，不断充实山水画创作的内涵，不断发现并创造新的表现手法，使山水画这门艺术从大自然中获取无穷无尽的营养与创作源泉，葆其旺盛的艺术活力。两者不应仅仅作为初学绘画者入门的手段，而应该是每一位有作为的山水画家终身体验与不断思考的永恒课题。这是因为，伴随着画家年龄与阅历的增长，伴随着画家的学识与创作经验的不断积累，对于“古人”与“造化”的体验和认识必然会不断地深化。因此，在山水画家自少而壮，自壮而老的过程中，“师古人”与“师造化”不断地交替进行，犹如人之双足，车之双轮，鸟之双翼，交替行进，不可或缺，驾驶着艺术神灵不断前进。

    对于“师古人”（包括前人），并不仅仅限于对他们作品的简单的临摹，尤其在于对前代画家作品的的仔细品味与欣赏揣摩，研究他们的技法特点与创作思路，比较历代大家的异同之处，找出他们的代表作品，分析其独特的艺术个性等等。这种研究与揣摩，既可以面对原作，也可以是复制品与印刷品，应因地制宜，随时进行。可以在殿堂展馆，也可在旅行途中，茶余饭后，夜阑人静之时，闭目养神之际．．．．．．“心之官则思”，任何一位优秀的山水画家，在他的心目中不但有各地名山大川的印象，肯定也有古代和当代画家一大批优秀作品的影子。这些影像无时无刻不在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年深日久，日积月累，浸淫其间，久而久之，必然会渗入到他的作品中“发酵”，使他的作品自然而然地流溢出中国画的气味与芬芳，流淌出民族绘画传统的血脉，这便是我们常说的民族风貌与文化修养吧。

    唐代画家张璪的山水画作品没有流传下来，画论流传也不很多。但是他关于“外师造化，中得新源”的论述，堪称圭臬，一语道出了山水画创作的真谛。山水画创作以自然界中的山川林木、屋宇舟车、点景人物为载体，以经营位置、骨法用笔、随类赋彩、皴擦点染等等技法为手段，借以抒发画家对大自然的感悟与联想。因此，在山水画的整个创作过程中，“师造化与得新源”两者是统一的整体，是相互依存而须臾不可分离的。如果把“师造化”单单理解对景写生，模善范水，必然会受到自然景物的种种限制，从而妨碍了“借山川以写我性情”这一中国画创作的本质特征。20世纪五六十年代李可染先生赴祖国各地写生，是中国近现在美术史上对中国山水画创作产生过深刻影响的一次著名的“师造化”的行动，记得他有一方“不与照相机争功”的闲章，就是旨在表明自己决心摆脱自然主义描写的桎梏，充分调动和发挥中国山水画的各种技巧手段，运用中国画创作独特的笔墨语言，来表现自己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独特感受，在此基础上不断深入升华，终于锤炼出了不同于他人的独特的艺术风格。可染先生在当时已近半百，已是有着深厚造诣的中国画家，在他整个写生活动中，“中得心源”这四个字自始至终地发挥着潜在的巨大作用。而前边所说的“师古人”中所积累的、积淀的、形成的文化修养与艺术观念，必然又会对山水画家在写生与创作的过程中的“中得心源”，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多种多样的微妙作用与影响，这也是不容置疑的。

    “中得心源”，从小的方面说，是山水画家对自然界中一山一水、一树一石、一景一物应如何加以表现的内心思考；从大的范围来说则是山水画家对山水画乃至中国画从境界到技法、从整体到局部的深刻理解，然后再把这种理解贯穿到他的每一幅作品中去。如何通过调动自己全部的技巧与艺术修养，为完成自己的山水画创作任务而服务，目的在于在表现自然界大好山河的同时，创作出自己感到满意的既不同于古人也不同于别人（今人）的艺术风格与独特面貌。

    黄宾虹老人有句名言，“江山本如画，内美静中参”。江山如画不难理解，江山的“内美”就需要画家去参悟，去发现。比如笔墨，就是其中的重要因素。明代董其昌曾言：“以景物之奇怪论，则画不如真山水；以笔墨之精妙论，则真山水决不如画”。由此可知，将真山水变为一副好的山水画，笔墨之精妙与否是重要的关键。清代金陵八家之一的龚贤也曾说过，画山水“第一气韵，第二笔墨，第三丘壑”。由此想到，六法中的第一项要求“气韵生动”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它首先依靠生动而精到的笔墨来达到，以至于同样的景物，同样的丘壑，在画家不同的笔墨造诣之下，其艺术效果会产生不小的反差，有时甚至有天渊之别。

    纵观当代中青年山水画家的诸多作品，其中不乏笔精墨妙、气韵生动的佼佼者，当然也是良莠不齐，难免诸多的不尽人意之处。有论者谓当代画家有“传统延续型”、“中西融合型”、“另起炉灶型”等种种类型。21世纪是开放的时代，各种不同类型的中国画当然应该允许存在，并共同向前延伸与发展。但是窃以为不论何种类型，倘若离开中华五千年文明的培育，背离了中国山水画的基本的创作原则，一味的追求时尚，妄图投机取巧走捷径、图省力，甘坐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一味在画界横冲直撞，恐怕是没有前途的。古人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百尺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些教诲，至今仍有深刻的启示。要振兴中国的山水画，就应该脚踏实地。

刘龙庭 微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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