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汶汛：学习者要善待自己的内心天然

　　【谈艺录】

　　艺术内核是非功利性以及“无用”

　　记：“浣溪沙”展览的前言《创造什么样的世界》中，你提到了“距离”、“间距”，对于物象世界、对于存在感官保持一种疏离感。我的理解是，好比戏剧中布莱希特提到的“间离效果”，观者用思考的心态关照这个世界，而不是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对于你的创作而言，对于水墨用笔，能否具体说说，你如何诠释、表现这种“距离感”？

　　潘：这次展览实际上也是自己对近10年创作阶段作的一个小结。展览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给自己的一个反省，看到不足和有待进展的空间。展厅中的这段自我阐述《创造什么样的世界》也是在那个阶段对于自己笔下表达的思考。

　　在那里不断提及的“距离感”有两重指向：一、我在这个阶段更倾向于将画面保持一种“远”的境地，“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矣”。画面的调性构建“崇高与雅淡”的意境。里面有“不可言说”的意思，意犹未尽的境，内心诗意的绵延。二、一种观察态度与审美。我努力将一些细节精致融入在混沌的微妙中，将具体的形貌视作某种可爱有意味的形状，或许初看画时并不以具体人物是谁或是现实表象如何，但这却是另一种其实更接近的观察，也更接近观者的内心共享。笔下的更迭，牵起你的心，你的眼，联起彼此的呼吸与感应，作品也更宏大。

　　记：你的水墨与传统的中国画很不一样，有着非常独特清晰的个人风格。古风、诗意、禅机。有时候甚至是一阵风，一缕烟，一潺水的流动。但也有观者会给它们贴上“实验”、“先锋”的标记，你怎么看待自己的中国画创作？

　　潘：作品具有比较清晰的个人面貌风格是件不容易的事。当然，每个人其实都有一个小宇宙，都有他各自的气息，如何保持天然与正气，发现自己，并不断拓取进展不致僵化，是一个作者最本初的事。你是第一个看作品说“是一阵风、一缕烟、一潺水”的表达，我很喜欢，也恰是自己的某种解读。借用我很喜爱的一段诗：“风植水而漪生，日薄山而岚出”，这些是生活，是诗，是观世的态度，是作画的境。而你说的关于“古风诗意”，我认为这些是人类一直以来的美好。

　　传统的审美与笔法，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转移，但你能感到一种通透在其中，这也是美的本质，超越时代。当你能放开眼界，真正的老师是两个：一个是发自内心的兴趣，另一个是自然幻化。学习的态度也是非常重要，我强调艺术内核是非功利性以及“无用”，才更接近它的本意。一个学习者一定要善待自己的内心天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样子，通过自然，画的是自己，反映的是本质气象。如果有人贴上“实验和先锋”那倒是有些勉强，我画的都是挺传统、挺真实地忠实于自我的意思，只是这些“传统”久被冷落，而源于自我的演绎，多少会有一些独特性。

　　【教与学】

　　寻找每个学生笔下不同的气质

　　记：你在中国美院中国画系任教，能否说说自己平日教学的内容？学院的教学，与你个人的艺术创作，有哪些联系或者不同？你又如何看待这两种身份的变化、关系？

　　潘：我在国画系任教，目前担任2008级人物班班主任，教授各年级的相关课程，包括：素描速写/白描临摹与写生/工意笔写生/创作等，这些课程是非常非常基础的技术练习。我常说，大学毕业只是一个刚刚开始的台阶。一个学院科系必然有其一定规范的教学大纲，以便教学管理。当然，作为一个有心的学习者，时刻对应自己的感受，而不是被动的受教，才能形成良好的互动，艺术学习过程中尤为如此。艺术家与教学者有时候并不是完全一致，教学中必然要注意一些普及性的讲解，使一些基础性的技术与观察，比较浅显与明确一些。我也更倾向于寻找每个学生笔下不同的气质，帮助他们一起探索更适合他自己的观察表达方式。教与学是需要互长，有气场的老师更能吸引学生，好的老师也更多地讲一些间接的观察方式，如何画其实是千变万化的，要培养学生的主动性与兴趣自信。

　　记：在你的博客里看到，刚进国画专业的大一新生有一些困惑，比如他们以前学画接受的都是素描等等西画的模式，进入国画系后，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你遇到过这样的学生吗？你自己怎么看这个问题，能否给出一些建议？

　　潘：这是很无奈的遗憾，也是整个社会发展的一些问题反映。社会生活在转变，中国画的理解也在转变，传统在当下如何延伸更有不同的解读，只待有心者去实践。我只能对学生说，如果你真的喜爱这些中国绘画经典，那么潜心学习好基本的用笔法、用墨法、用水法；体察各类宣纸绢本和古法颜料，然后保持天真的兴趣，多看看其他的艺术，不要太多在意所谓的“东西之分”。品读各个你感兴趣的艺术典范，慢慢前行。

　　【诉箴言】

　　要做好吃苦与忍受寂寞的准备

　　记：今年中国美院本科招生中，国画专业有很大的改变，比如以前是人物、山水、花鸟分开招生，这次合并了，并且新生会统一进入一个书画基础班进行基础技能的学习，之后再分专业。对于这个改变，你怎么看？

　　潘：人物山水花鸟，这里都关乎用笔、传统审美基础，在一年级有统一练习，对于以后分专业的学习有更好的铺垫。

　　记：艺考一直是一个热点，尤其今年美院的报考人数又创了新高。但艺术类毕业生的境况，依然是喜忧参半。尤其是像国画、油画、版画之类的纯艺类专业，在工作的选择上并不似设计类、图媒类这么广泛和“实用”，梦想与现实，总是存在一定的距离。作为过来人，你对于学生的就业、工作选择，有些什么建议？

　　潘：梦想与现实，肯定是有距离，否则梦想也不成为梦想了。又因为梦想是美好的事情，能够为了梦想前行，也是出落人才的一种途径，这势必是一条艰辛的路，但是充满乐趣。你要做好吃苦与忍受寂寞的准备，即便你真的很棒。而舞台也如金字塔般垒起，光辉梦想的实现是沉淀下无数奉献者，但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记：学艺道路上，人应该保持怎样的状态？

　　潘：耐得住寂寞与不懈的热情投入，保持孩童般的眼睛与心灵，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开阔而敏感的观察，自觉，自省，守常，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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